也许有人记得查尔斯·波德莱尔《恶之花》的前言。波德莱尔是最早的现代主义诗人,也是最早诊断出我们今天称之为现代病的人之一,这种病至少对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是如此:持续不断的焦虑、分心,还有一肚子怨气,而且成天遭受各种毒素和疯狂媒体的袭击。这样的烦躁生活会使人的健康和理智遭受双重的损害。波德莱尔开始就说,他本打算写一篇长篇文章的,结果眼光落在咖啡桌上的一张黄色小报的正面标题上,结果,一股困倦感袭击了他,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这样一种无法忍受的疲劳感经常是现代社会过度刺激的环境和污染物造成的。一种疾病与这种情形有关,它的根源可以回溯到19世纪中期,当时,波德莱尔正在写作,这种疾病的名字就叫做慢性疲劳综合征。
本章将检阅当前对这种疾病的了解。目前,慢性疲劳综合征的成因和定义仍然是一件有争议的事情。之后,我们会看看目前已经证明有用的一些治疗办法。
慢性疲劳综合征向传统医学提出了严峻挑战。医学界目前在慢性疲劳综合征的治疗上束手无策,只有声称这种病根本不存在。但是,慢性疲劳综合征已经成为美国严重的社会问题。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丧失了往日的精神与活力,有些人只有一点点力气,而另外一些人差不多到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程度,只能被困在床上,什么功能都没有了。
1988年,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市的疾病控制中心发明了“慢性疲劳综合征”这个名字,用以描述持续不断的精力衰竭的症状。慢性疲劳综合征是一种疾病症状,包括很多种病症,但它不一定就是一种实体疾病,它与已经存在好几个世纪的某些类型的疾病很相似。例如,在19世纪,中产阶级妇女常见的一种病是神经衰弱症,神经衰弱症的典型特征就是慢性疲劳,还有其他一些生理症状。
《美国最大的掩饰》一书的作者尼恩亚,奥斯托姆医生强调说,慢性疲劳综合征是普通的医生很难诊断出来的,因为疾病控制中心的定义有很大的误导作用,没有人能够猜想出来这种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病。1995年11月下旬,疾病控制中心召开了一次会议,讨论如何更改这个定义。结果,研究人员希望把这个定义确定为不存在,这样一来,任何感到疲劳的人都可以说自己得了慢性疲劳综合征。
奥斯托姆认为,“如果你跟任何一位看到过这种症状的临床医生谈话,他们一定会说,这种病很容易诊断的。他们跟病人谈几分钟就能确定是否患了慢性疲劳综合征,因为其综合症状相当明显和独特。”
多年来,患有这种让人痛苦万分的疾病的美国人,根本就不被看作是病人。为什么呢?有人只是简单她告诉他们,慢性疲劳综合征根本不存在。迪恩·布拉克医生说:“如果回到上个世纪,你可以看到很多妇女患有神经疾病的报道——她们的数量如此之庞大,必须要开辟专门的门诊才行。人们一直都在寻找原因,但苦于找不到病因,一些医生只好无缘无故她说,根本就没有这种病。一定是病人的脑袋出了毛病。现在也没有什么新方法清扫地毯下的东西。”
布拉克医生还举了历史上的另外一个例子来说明,传统医学在对待慢性疲劳综合征方面确有困难。他说,我们必须把目前的思维方式追究到17世纪的起源上去,当时,勒内·笛卡儿申明了普遍怀疑的学说,这个学说认为,不利用科学方法,就不可能明白任何事情:“人们跟笛卡儿谈一些事情,但他总是慢慢地解释说,‘就我看,这个、这个或者这个都是同样有可能的选择。’”只有在具备了科学方法时,我们才能够确切地把握一些事务,因为科学方法可以用理智的因果方式确定真相。但是,这种方法里面是有一些规则的,其中一条是,原因和结果之间必须有一条清晰的直线。如果偏离这么一条原则,你会引入太多的复杂性,从而使确切性最终消失。
“医学的动力根基,是其基础建立在确切性上的概念,而这个确切性又必须依靠因果关系中单一一根直线的概念。正是这个原因,医学才总是在寻找一个单一的促成因素。这就是具体病原学的理论。”
布拉克医生把慢性疲劳综合征的情形与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EB)相比较,人们一开始以为这就是慢性疲劳综合征的病因,不过,这个学说后来受到挑战。“正是这个原因,人们发现这种EB病毒的时候非常兴奋,”他解释说,“事情在他们看起来真是妙极了,因为这些病毒正好说明了单一成因的正确性。但是,正如多次指出的一样,人人身上都可能有EB病毒(这种病毒分布极广泛)。慢性疲劳综合征是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但是,传统医学不承认这个说法。传统医学不接受多重因素致病的说法。医学很不情愿接受这种多因素解释,因为医学坚持绝对真理的概念,而绝对真理要求有单一性,而且必须是只有一个原因和一个结果。”
安德鲁·珍迪尔医生描述说,我们需要有能力区分慢性疲劳综合征和其他的健康问题:“由于慢性疲劳综合征没有明确的成因,我们需要排除其他的疾病,而其他的这些疾病的成因是我们所了解的。目前由政府提出的定义说,这种病底下并没有其他根源。区分疾病需要非常仔细,因为疲劳作为一个症状是许多种疾病都有的,比如贫血、甲状腺分泌不足、低血糖和其他许多种疾病。必须把其他的病因先排除掉。”
症状
珍迪尔医生称慢性疲劳综合征为退行性疾病,它引起人的疲劳,一般是出现感冒样病症后开始的。这种疲劳并非简单的劳累,而是一种极度疲劳,伴随有生病的感觉。许多人都起不了床,更多的人病到了需要一直躺着的程度。病人经常一躺就是好几个月,极端的例子还有持续多年不见好转的。
慢性疲劳综合征也许还伴随有压抑、易怒、头痛、低烧、感染、精神混乱、注意力不集中、腹泻、肌肉刺痛和肌无力,腺体肿胀以及睡眠问题。病人无法入睡,或者无法保持睡眠状态,哪怕睡眠之后也感觉毫无恢复体力的效果。
珍迪尔医生描述的慢性疲劳综合征是这样的:“病人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到了新地方又忘了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他们想不起一起工作多年的同事的名字。注意力集中有问题,也看不懂复杂的文本。有认知上面的症状,睡眠障碍,流感样症状,经常有喉部酸痛,轻微淋巴结肿大,经常还有发烧和寒战的情况。”
病因
虽然许多人坚持认为慢性疲劳综合征有多重病因,但是,珍迪尔医生说,也有一些治疗者这么解释慢性疲劳综合征:“现在有一种感觉,觉得单一的病因还不足够,另外,在治疗实践中,与其劳神费力地寻找单一病因,还不如先消除表面的症状,这会更有成果一些。治疗才是医学研究的真正动力。”
马丁·费尔德曼医生告诉我们说,慢性疲劳综合征涉及严重的疲倦,人的能力会下降一半。疲劳问题有一个连续体,慢性疲劳处在最低端。“人们会发现里面有两个原因,”他说,“首先,有流感样的感染。不是新的感染就是旧伤复发,而且经常有此类感染病史,虽然并非一定如此。病毒混合体——因为也许有不止一种病毒牵涉其中——会弱化免疫系统。第二点是,免疫系统的困难有时候会影响激素功能。差不多所有慢性疲劳综合征病人都有肾上腺功能不足的问题,许多人的甲状腺功能不足。因此,可以看出引起疲劳的是激素混乱,但是,激素混乱的根源是病毒,病毒使免疫系统功能下降。”
根据奥斯托姆的意见,慢性疲劳综合征可能的病因是病毒,最早是在艾滋病人身上发现的。这种病毒称为人体疱疹病毒-6(HHV-6):“有趣的是,这种病毒共有两个类型。一种在广泛的人口中存在。另一种在患有癌症、艾滋病、慢性疲劳综合征和其他免疫系统疾病的病人身上发现。这种病毒可有效攻击人体免疫系统。我相信最后会发现它与慢性疲劳综合征、艾滋病和其他形式的癌症有联系。”
珍迪尔医生补充说,已经出现的大量研究都是检查与慢性疲劳综合征有关的病毒的。一种学说假定一个单独的病毒作用。事实上,他说:“我听人把慢性疲劳综合征称为许多种病,从爱泼斯坦-巴尔体氏病到单核细胞增多症不等。
“爱泼斯坦-巴尔体是费城一个专门研究这种病毒的实验室提出来加以讨论的。其中一名实验人员并没有急性感染该病毒的迹象,但在研究期间,该名实验助手表现出慢性疲劳综合征的症状。对他进行治疗时,发现他的爱泼斯坦一巴尔体病毒检测呈阳性。这样,我们就有了第一例研究病例,说明一个人在具备慢性疲劳综合征的各种症状的同时,可以从爱泼斯坦-巴尔体阴性发展到阳性。这就引起人们广泛研究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与慢性疲劳综合征之间的联系。我们现在知道,慢性疲劳综合征与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血清滴定之间没有多大的相互关系。因此,爱泼斯坦-巴尔体也许并不是慢性疲劳综合征的成凶。”
珍迪尔医生继续说,EB病毒广泛分布于人口之中。大多数人从8岁起就有了这种病毒。因此,有和没有这种病毒的人之间并没有太明确的区别。结果,EB病毒作为慢性疲劳综合征的可能成因的候选地位并不牢靠。
“但是,”他坚持说,“还有其他几种候选病因,包括HHV-6(以前称为HBLT),这是一种B淋巴细胞病毒,国家卫生研究院曾研究过这种病毒。但是,研究显示,这种病毒也广泛分布于人群,因此无法分离出来作为慢性疲劳综合征的作用因素。其他研究正在进行中。费城有一家著名的实验室叫威斯达实验室,该实验室正在进行一种逆转录酶病毒HTLV-2(人体T细胞淋巴病毒)的研究工作,看看它是否会成为慢性疲劳综合征的可能病因。”
奈尔·布洛克医生提醒我们注意,有相当多的病毒牵涉在某些形式的慢性疲劳综合征当中,除开EB病毒以外,这些病毒还包括人体疱疹病毒、柯萨奇病毒、腺病毒和肠道病毒,还有一些较少为人们所了解的病毒。
他的观点和珍迪尔医生相同:“吸引了最多注意力的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并没有淘洗为病因,而且。在某些病人身上,它只扮演非常次要的角色,或者根本不起什么作用。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它的可能成因。大多数病例都值得先进行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血清滴定试验,以确定其抗体状态,看看目前、过去是否有爱泼斯坦一巴尔体病毒感染。”
牵涉其中的病毒还有肝炎病毒和流感病毒,已经知道这些病毒会在原来的病毒消失两到三个月后引起疲劳。
马吉德·阿里医生说:“研究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很有提示作用。我来自巴基斯坦,对于我们来说,爱泼斯坦-巴尔体并不是一种接吻病。因为卫生条件不好,我们所有人从儿童时代起就暴露在这种病毒下。但是,我们完好的免疫系统能够挺住这种病毒的袭击。我们的免疫系统能抗击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我们还能够得到一些帮助。在这个国家,人们以后都会染上单核细胞增多症或者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两者是同一回事)。他们会在大学或高中感染这种病。这就是所谓的接吻病。他们会病4到5个星期。体重会减轻一些。他们会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软弱无力,但随后就自行恢复。”
但是,他说,还可能出现别的情景。“想想那些年近30或40,而且拥有一份好工作的人们。他们身体不健康,而且处在巨大的压力下。他们的营养很差,现在又有了爱泼斯坦-巴尔体病,这会难倒他们。”阿里医生说:“问题不是爱泼斯坦-巴尔体有更大的毒性,问题在于他们的分子防线会动摇。他们身体里面的生态系统会遭到破坏,因此。他们没有能力进行反击。
“因此,到底爱泼斯坦-巴尔体是对免疫系统决定性的猛烈打击。还是一种可以轻松挺过去的普通疾病,这取决于他们以前的身体状况。你让小孩子感染爱泼斯坦-巴尔体病毒,他们一般会相当容易挺过去。事实上,他们一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得上这种病。因此,问题不在病毒有多么厉害,而在于我们的防线到底是不是坚固。”
珍迪尔医生说:“业内人士一致认为,这种病也许不是单一的病毒引起的。我们必须仔细区分病因与触发因素。很明显,一种病毒也许在不同的人体系统触发一连串的事件,比如中枢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感觉系统和激素系统。也许可以在这些系统中发现许多不正常的现象,但是,如果的确是病毒触发这些不平衡现象的出现。那么,它们很快就会在正常细胞里找到藏身之地,这是病毒通常的行为方式,之后就在里面进行大肆破坏。”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病毒在免疫系统中触发了什么东西,使整个系统无法进行自我调节,也找不到返回体内平衡状态的路径了。因此,每当免疫系统受到来自环境或食物过敏源中有毒物质的侵袭,或者每当感染受到再次激发,都会出现崩溃状态。发作与复发此起彼伏,使所有症状不断复制。之后,病态复发又会进行自我复制。如果病人经常睡不好,就会出现衰竭或免疫系统紊乱。
“顺便说,我们还知道,”珍迪尔医生补充说,“这种病的节律与90分钟一个循环的生理节奏非常接近。在睡眠中,我们有REM(快速眼球运动)节律,也是每90分钟一个周期,这是人体免疫系统合成蛋白质的周期。免疫系统与这个周期正好吻合。但是,如果人们因为一种病毒或由这种疾病引起的多种病毒的影响而出现睡眠障碍,人的睡眠就会中断,免疫系统也会因此而中断。”
环境因素与过敏源
我们已经看到,阿里医生认为环境与生活方式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说,免疫系统受到了环境污染物的损害,比如霉菌、甲醛和寄生虫、致敏食物或营养不足、压力以及生理健康不足。这四个方面他都同样重视。
沙里·利伯曼医生是布里基波特大学营养研究院的教授,她就这个观点进行了进一步的发挥。她发表过多篇文章并出版多部专著,包括《真正的维生素及矿物手册》。
她说得直截了当:“我们作为一个国家来说是不健康的。我们总在进行这一类的讨论,讲座,著书等,涉及的内容全都是健康生活方式。我们掌握了这方面的信息,但是,我们并没有照这样做。我认为,人们并没有明白人体的环境受到免疫系统的多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