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衿的手指还在流血，她自上车后抽了张纸巾，在指腹上轻轻地擦过去。自小她便怕这样的小伤口，明明微乎其微，偏偏钻心蚀骨地疼。
柯彦夕此刻看见了，身体却依旧维持着刚刚的挺直，只是垂下眼帘，深邃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去。
“那么巧就遇见你们，还特地过来看我画画。她确实挺漂亮的。”江子衿将废纸塞进包里，随意地提到上午的那个女人，“和你站在一起挺般配的，是叫方采吗？”
柯彦夕轻轻嗯了一声，深邃的眼神不知望着何处，片刻后方才接上，语气异常柔和，“她挺好的，温柔、善良、聪明，脾气也好。”
要他一连串说出这么多表示赞美的形容词，可真是不易。江子衿的心明明是被揪着，偏偏面上还要强装出笑容，潇洒地说：“家世也很配你，总之跟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柯彦夕轻声笑了笑，“是这样。”随即岔开了话题，自此有理由能正视她，“唔，你也不错，长胖了，更白了。”
江子衿也看他，望着他微有细纹的眼角，再到瘦削的脸颊，棱角锋锐的下颌……她再不敢看，移了视线，笑得僵硬，“心宽体胖，吃得又好，你倒是瘦了许多，她不给你做好吃的？也是，富家小姐，本来就不会这些。”
“她是不会，但家里有厨子，我吃得挺多，也胖了不少，你看不出来罢了。”他为自己辩护。
两人沉默良久，高矮胖瘦，该寒暄的都寒暄了，没什么话题能再被拎出来讨论。风自窗外猎猎而来，除了汽车马达低沉的轰鸣声，车内再无杂音。
柯彦夕微微眯起眼睛，江子衿用力掐着指甲，都在想，讲点儿什么吧，什么都行。
“那个人……”
“带我去……”
两人同时开口。声音交叠起来，并不和谐。
“你先说吧。”柯彦夕发扬绅士风度。
江子衿摆了摆手，“还是你先说吧。”玩了一天，她真的累了。
柯彦夕见她面色苍白，便也不推让了，询问道：“早上那个是你男朋友？”
她没有意外，知道他一定会提及，“算是吧，也是我的老师。”
“我知道，你跟着他学画。”他自己接上了话茬，刚刚将她看透，偏偏下一句又是提问：“怎么突然爱画画了？以前教你，怎么也不肯用心听，弹钢琴的时候倒是挺有耐心的。”
江子衿恨不得用塞子将耳朵堵上，他这样言笑晏晏地提起曾经，让她感到异常突兀。那时的日子像是在天堂穿梭，谁料到现在，直直地坠入了地狱。
“别提以前的事，好吗？”她居然说了出来，见他脸色一变，随即用哂笑岔开，“刚刚我想说的是，带我去吃顿好的吧，肚子有些饿了。”
柯彦夕的脸色暗下去许多，但仍是答应了，“那就去你……老胡同吧！”他忍住不提那是江子衿曾经最爱去的小吃一条街。她不爱听以前的事，他便不说。
她果然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怪只怪，他们之间，实在是太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