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突然地又疼又痒,让鬼狐忍不住又伸出手去挠。这回云幕一把抓住,把那个作怪的小手再次塞回被子。
鬼狐觉得盖着被子很热,双脚连登,把被子踹到一边,哼哼着翻个身继续睡。
那两个男人看看鬼狐又互看一眼,然后一起往外走去。这样睡相不好的女人,他们没有办法了。
“瑾风,这次回来打算呆多久。”
梨花园中,那个石桌被换上新的,桌上摆了一个棋盘。云幕执起一枚黑子落下,说道。
瑾风淡淡一笑,俊眼修眉不减凉薄气息。捻起一枚白子放下:“不知道,这里没有我想要的生活。”
两个对弈的人,一个冷傲,一个凉薄。天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成了一对朋友。而且六界暗传云幕是断袖之人,所恋上的便是对面一起对弈的男子瑾风。
云幕千年来从不对任何女人假以颜色,好事的就在传,他是在等心上人瑾风。而瑾风一直生活在西天极乐之地。
“我也不能留下你?”云幕抬头,眼睛里有一丝戏谑。
“我只怕你那断袖之说会愈演愈烈。”瑾风继续下棋。
“六界现在到处异象突起,恐有大变。碧落黄泉镇压的欲望之魔擎天最近也蠢蠢欲动。连天界尚且如此,其他几届更可想而知。所以回来吧,为天下做一点事情。”云幕收起眼神,晓之以理。
“西天如今也不太平。佛祖算出释迦牟尼的舍利已经转世重生。正危险的活在不知哪一个角落。天下群魔觊觎舍利真身,已经开始了明挣暗斗。佛界也在为防止有内鬼,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所以我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辜负佛祖千年来的教诲?”
瑾风动之以情。
“那你对天帝之位……”云幕欲言又止。
瑾风望着云幕愣然:“那是你的妹婿。”
“他只是云中天的女婿而已。”云幕冷冷一笑,重重落下一枚棋子。
瑾风叹口气:“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悠然随心,随性随缘。”
“不要给我讲那些听不懂的佛理。你若是真的看的开,不去埋怨,会在西天千年都不愿回来么?不要以为说了几句禅语,就骗自己说解脱了。”云幕愤然站起,毫不留情的说着瑾风。瑾风没有反驳,也没有辩解,只是默默的听着。
是的,他之所以不愿意回来,还是因为他不能不去埋怨。
母亲在景园一呆就是三千年。三千年里,像个影子一样的活着。没有去过瑶池,没有去过九天,甚至没有出过景园。那样一个如花的女子,那最好的时光都在景园巴掌大的地方渡过了。
若不是千年前的天界混乱。若不是那一年,他看见了曼陀罗仙子。还以为自己和母亲正被天帝幸福的宠爱着,然后怕西王母的伤害,又小心的圈养着。那时,他就明白了,母亲是曼陀罗仙子的影子,是见不得光的女子。而自己不过是个意外的产物罢了。
千年在西天静心礼佛,虽然没有了怨气,心态平和了很多,但依旧不能释然。正如云幕说的,不是会说了禅语,就真正的解脱了。
“我现在很好,不想弄那些是是非非。”瑾风说着,起身,走出梨园,去看他的瓷娃娃。现在好像这个女子是唯一能让自己心头池水起波乱的。想到她大胆的用素白的小手在自己脸上来回摩挲的情景,瑾风竟忍不住笑起来。这个笑是真正的笑,没有一丝凉薄的气息。
床上的鬼狐正睡得昏天黑地。双手双脚都抱着被子,团成一团面朝里睡着。
瑾风叹气,伸手把不省人事的鬼狐给翻了过来,想让她睡好。但一看见鬼狐的脸,他倒吸一口气,好看的眉头深深蹙起,。
后面进来的云幕一进房间,就先去看鬼狐的身影,当然也看到了她满脸花的模样。
“她……这是怎么回事。”云幕疾步来到床边,不可思议的瞪大的眼睛。
鬼狐额头的擦伤本来不大,只有一个小口子。但她觉得那里痒痒的,总是想要挠挠。于是在没有人看着的情况下,就狠狠的挠了几把。如今那一个小伤被挠成了‘大伤’。
可能在关注她的男子的眼里,哪怕针扎一下,也算是被利器所害吧。
但现在鬼狐却不仅仅是被针扎了一下那样简单。她自小体弱,不然不会在他娘的肚子里呆了五百个年头才出生。原因是她爹和她娘不是同类结婚。一个飞禽一个走兽。按自然法则,他们不可能有孩子。但当时鬼车有个很厉害的老大,叫强良,就是转世之后的香骨。
强良逆天改命帮鬼车两口子从天地不容的口中抢得一个孩子。所以妖王夫人才得以怀孕。但不久之后,强良和当时上古神伏羲在阪泉经历了一场天界大战。强良因遭爱人设计战死。妖王夫人也因那一场大战被波及。腹中本来就脆弱的生命变得更加的脆弱。
后来鬼狐五百年才来到世上。后来用了七千年才修炼的成了人形。后来八千年才长成大姑娘。后来鬼车夫人的身体永远都是弱弱的。后来鬼狐就有一个毛病,就是身上无论哪里磕破了,流血了,都会好的很慢很慢。小腿上,至今有一个长长地伤疤,无论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去除的那种。所以鬼狐小的时候,是真正被揣在怀里长大的那种。
此刻鬼狐因为那一个小伤,血流不止。又因为狠狠挠了几把,所以整张脸上全是涂抹的均匀的血渍。有的干了,有的还是鲜红。
瑾风茫然的摇摇头,急忙伸出两指点住那个伤口的上方,想用内力给她止血。
云幕就又掏出那个药全撒到鬼狐的额头上。
六界修为绝顶的两个男人,头一次为了人家额头上一个小小的擦伤弄得手脚慌乱。若传出去,他们一世的英明想必会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