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2)
“但现在问题就来了,这个小饭店很小,一直是老板自己在后面炒菜。这个老板当然不可能跑去那个饭店当卧底,只有可能是那俩厨师在案发后跑到这里来了。但从这个小饭店的规模来看,老板一个人掌勺就足够了,没必要再聘一到两个厨师,他们家的厨房应该也没那么大地方。既然不是他们聘的,那我就只好猜这俩厨师是强行留在这里的。
“许莺你还记得吧,那天晚上我们俩在那个小饭店吃饭的时候。一说点菜,那个矮胖女人就出来了。明明按当时店里的情况,根本不需要两个人招待,那个女人却一定要出来帮忙,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后来,理发店的小伙子来取饭,那个饭店外面却只留了老板娘一个人。这只有一种解释,饭店的小伙子、理发店的小伙子、矮胖女人,他们三个人是一伙的,而饭店老板娘当时其实是受到了挟持。我们在那里吃饭的时候,有人要负责点菜、端菜、买单这些事情,极有可能给老板娘造成报信的机会,所以必须有两个人在场,一个对付我们,一个监视老板娘。理发店的小伙子来取饭的时候,他盯着老板娘就可以了,另外两个人完全可以去忙自己的。
“所以我想,真实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这帮人早就选好了这个地方。他们先是抢劫金店和运钞车为自己作大案打点儿经济基础。等准备都做好之后,他们就来到这里控制了理发店老板和他的几个理发师,然后胁迫这些人和他们一起来挖这条地道——顺便说一下,理发店里我们见到的那个小伙子可能是早就去了给他们当内应的。但由于理发店和饭店只有一墙之隔,这帮人在那儿挖地道的事情,一定也被饭店老板两口子发现了,所以这伙人不得不把饭店老板夫妇也给控制起来。
“好在他们自己内部就有两个厨师,所以他们把老板禁锢起来,后厨放上了他们自己的厨师。但老板娘不能随便动,因为老板娘常年在门口卖点心,周围街坊都认识她。这帮人只好安排了两个人来看着她。他们当然不会让老板闲着,一定也逼迫他参与了挖地道。
“但问题又来了,跟他们一起的这两个厨师虽然都会做菜,却不会做枣糕、桃酥这类点心。为了能掩人耳目,他们只好让饭店老板继续做这些东西。听说硝酸铵就放在他们挖地道的地下室里,想必饭店老板就是在挖地道的时候手上和身上沾染了硝酸铵和大量灰尘。我可以想见,他做枣糕既然是为了应付差使,就不太可能太注意自己的卫生,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灰尘和硝酸铵被带到了枣糕上,而我又很凑巧地吃了一口这样的枣糕。
“想来应该不是我一个人吃了这样的枣糕,所以这帮人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肯定大光其火,所以后来我们买到的桃酥就没有硝酸铵的味道了,但是老板娘一定因此受到了启发。那天,我和许莺去买桃酥的时候,我先是夸了一顿枣糕的味道好,后来却买了桃酥。估计老板娘因此发觉我对店里的情况已经起了疑心,所以她借故说没有零钱,让那个年轻人帮他找零,想必就是为了把年轻人的指纹传递给我们,但可惜的是,这个年轻人并没有案底,钞票上的指纹又太多太复杂,所以她的行为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后来我和许莺再去的时候,老板娘跟我们聊了两句,她说那个小伙子是她的侄子,小伙子的母亲和她是姐妹。但是姐妹的儿子不应该是她的外甥吗?她故意在话语里面露出这样的破绽,其实也是为了让我觉得这里面有鬼。”
李原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许莺听到这儿,想了想:“老李,那你怎么知道洗衣店和房屋中介跟这事儿没关系呢?”
李原说:“咱先说房屋中介吧,你跟聂勇第一次看房子就是在那个小区里面。假如那个房屋中介和这帮劫匪有瓜葛的话,他们压根不会让你们看那个小区的房子的。再说洗衣店,昨天中午,老曾告诉我洗衣店里那个女的昨天中午曾经离开铺子往地铁工地那个方向走了,你们知道她是去干什么了吗?”
见许莺和聂勇都摇了摇头,李原这才接着说下去:“你们去的那天曾经见过这个女的到小饭店里去吃饭对吧,许莺你还记得那天我跟你去看房,那个经理说过的话吗?他说我们去的那个地方其实比春云酒店附近配套设施还要齐全,住在春云附近的人经常要到那里去买东西之类。所以,我觉得那个女的出门应该是去那边吃中午饭。这样看来,那个女的事先是不知道小饭店那天中午不开门的,所以她和小饭店里的人,包括匪徒在内,应该没有什么关联。”
许莺立刻想起另外两个问题来:“对了,老李,那个小饭店为什么那天中午要关门啊,还有那个女的为什么会被她的同伙给绑起来啊。”
李原笑起来:“这是马剑冒的坏水。”
许莺和聂勇大眼瞪小眼:“什么意思?”
李原说:“我一开始不是觉得奇怪吗?抢劫金店的时候那个矮胖子是主要实施者,但在抢劫运钞车的过程中,她却没有出现。而这次在饭店里,她只能帮着那个年轻人看着老板娘。现在想想,她最特殊的地方是就在于,抢金店的时候,她粘了钱。你们还记得吧,这个矮胖子抢金店的时候把金项链和钱全都装在自己身上了。所以,我觉得在第一次抢劫金店后,他们之间就起了内讧。她的同伙肯定认为她私吞了一部分赃物,所以才不让她参加后面的抢劫行为。而马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抛出了那条新闻。你们应该记得资料上写着,那个金店丢了十条金项链,但新闻里报出来的却是丢了十二条金项链。她的同伙一定也看到了这条新闻,认定她私吞了一部分财物——可也难怪,一般人谁会想到官方报道也会这么不实诚。所以他们内部的矛盾终于激化,这个女人说不清楚,便被她的同伙绑了起来。
“其实你们对比一下抢劫金店的过程和抢劫运钞车的过程就会发现,抢劫运钞车成功的地方完全是在复制抢劫金店的行动,像遁入僻静小巷通过下水道逃走、穿着同样的服装进行伪装等等。但抢劫运钞车之所以不成功,主要是因为这帮人停车停错了位置,假如他们在运钞车的前方正面堵截的话,运钞车要逃离现场只能倒车。这种情况下,以现场那样的混乱程度,他们很有可能会成功。但他们偏偏就把车停在了运钞车的后面,所以当运钞车逃离现场的时候,他们的反应时间根本就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运钞车绝尘而去。运钞车离开后,他们向着运钞车开枪这件事也是相当愚蠢。
要知道,运钞车的钢板是防弹的,他们拿着气手枪根本不可能对运钞车造成任何伤害,所以这两枪只可能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如果真想冲着运钞车开枪,也应该是另一个人开枪。因为这个人的位置在运钞车的侧面,从他的角度射击,可以命中运钞车的轮胎和玻璃。虽然运钞车的轮胎和玻璃也是防弹的,强度毕竟比钢板还是要差一些,但这个人竟然举着枪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跑掉。从这种现象,我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第一,这次抢劫只是照搬了第一次的一些模式,但在细节方面根本没有计划好,第二,站在运钞车侧后方的那个人手里拿的枪很有可能只是个摆设,所以明明他站的位置有利,也没法开枪。这就是为什么马剑他们搜到了一支上膛的气枪之后,心里就踏实了的缘故。从这件事也可以看出,这个矮胖的女人很有可能一开始就是整个事件的主谋。”
聂勇问:“那这事儿跟地铁工地上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
李原笑笑:“要说清楚这个问题,首先要搞清楚这帮人挖地道干什么。我看过这周围的环境,只有一个银行,但那个银行又正在装修,里面一定不会存现金之类的东西,似乎作为抢劫的目标又没什么意义,但劫匪的精明之处也正在于此。这个银行的装修工程为期也就半个月左右,在装修完毕,重新开业之后,这个银行一定会有大量的现金流入流出。劫匪也正是利用了这一变化,趁着现在银行没有价值,也不会受到关注的机会在地下挖一条直通金库的地道,但留下一点点距离不打通。等到银行恢复营业之后的某一天把这条地道一打通,进去拿了就走,又快又隐蔽。到时候只要把地道一炸塌,从金库追踪他们的来路就很困难了。他们也相当聪明,利用了一段下水道,给自己省了不少工夫。但他们做这件事,地下定位非常重要,他们肯定没有那么昂贵的设备,所以他们派了一个同伙进了那个地铁工地,利用那个工地里的设备指引他们开挖的方向。你们那天说那个地铁工地也经常有人去小饭馆吃饭,我估计就是去跟那帮人接头的。所以我让老廖他们调查了一下去小饭馆吃饭的人,然后去工地上查查这些人里面有没有负责测绘和定位的,这个人应该和劫匪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