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安全带下车,既没有帮她开车门,也没有帮她拿行李,而是径自走进一间巨大的房子。
巨大的……如同宫殿般的豪宅!
尹沐弦仰着僵硬的下巴,有种就算脖子向后折断了,也根本无法看清别墅屋顶的错觉,她木然了许久,像个机器人般缓慢沉重地低下头,盯着脚下一片绿荫荫的草地,视线向四周无限延扩,但那鲜艳的绿竟也看不到尽头……真太TMD奢侈了,还要不要人活!
“别像个村姑!有人在等你,动作利索点!”卡尔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像个皇帝……的太监总管般对尹沐弦吆喝道。
她连着咽了三口唾沫,才缓解了喉咙的干涸,迈着僵麻的双腿跟着他走进别墅,地板上铺着白色的绒毛地毯,墙壁贴着镶金的钿花。
尹沐弦拿她妈发誓,她真想淡定来着,但……
“墙,墙会动……哇!这块黑色的是宝石吗?我能看到自己的脸!”在黑曜石的形象墙前挤眉弄眼的某女感叹。
“咦?!天花板的灯好美啊,白白的那些是玻璃还是什么石头啊,好耀眼!”某女张大嘴巴,对着吊顶的水晶吊灯摆出兔斯基的经典动作。
“哦,哦,哦……”
卡尔忍不住了,他挑起右眉,双手插着腰,颇为烦躁地喊了句:“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咦,人呢?”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土不拉叽的粉色行李箱,像个傻瓜般靠在墙边。
“喂!那个谁……”他对着空气喊了一声,然后低头嘟囔了句,“该死,她叫什么来着,我怎么给忘了。”
“尹沐弦。”脆生生的声音从墙角传来,她像只八爪鱼般抱着那摇摇欲坠的古董花瓶,一脸的险象环生。
“你去书房等着,一会儿祁小姐会亲自和你商谈。”他不耐烦地指着某一扇房间的门。
“祁小姐是哪位啊?”
“祁小姐就是祁臻,你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了吧,在我发火之前,你跟你这个异类的箱子一起消失!”
“祁臻是谁啊?还是,你是让我消失还是让我去书房?”尹沐弦眼神迷茫地看着卡尔。
“你居然问我祁臻是谁?你哪来的啊?”卡尔插着腰,声调提了三分,更像‘首席公公’了。
尹沐弦眨了眨眼睛,用气死人不偿命地口气说:“玉川,我从玉川来。”
闻言,卡尔不禁崩溃般地嚎了一声,“我真是受够了!你是哪里来的土包子啊,粉红色的箱面还配金色的链条……OMG!这件黑白波点连衣裙只有我奶奶那个年代的人还在穿!而且你居然还配上土黄色球鞋,超恶心的颜色,很像‘那个’耶!连祁臻你也不认识,你不看电影的啊!我要疯了,黑蛸为什么要找上你……”
“淡定!闭嘴!坐下!”尹沐弦突然咆哮了一句。
卡尔一副受惊的神情,他拍着胸口,晃个不停地食指越发娘气起来,“你,你,发脾气?你对我发脾气?!你,你敢对我发脾气!!”
“那个,呃,我可以解释。”尹沐弦咬了咬唇,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总不能说,家里有个总爱胆战心惊碎碎念的老爸,只有她发挥狮子吼才能安静下来,所以她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老爸’?
既然无法解释,不如……闪!
她抓耳挠腮,吧嗒了几下嘴,然后拖着箱子,像是逃难一样推开卡尔先前手指的房间大门。
“你什么态度?吼完就闪,太狡猾了。”卡尔站在原地暴跳如雷地喊着。
“我倒很好奇,什么样的人会连你都搞不定?”干脆利落的女声从走廊的转角传来。
银色的鞋跟最先亮出来,随后是黑色小礼服的裙摆,女人一步步从旋转台阶走向卡尔,被打理过的短发有种妩媚的味道,而那张与尹沐弦相似度极高的面容,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气质,冷艳高贵到让人无法直视,正如同她的名字——
臻,那是极致完美的意思。
猩红的门里关着雪白的房间,在房门闭合的那一瞬间,尹沐弦有种一不小心掉进童年的雪花音乐盒的错觉。
只是,纷飞的雪花不是在房间里,而是在房间的对面墙壁的巨大屏幕里,而右边有一个方型的大鱼缸,里面有很多游来游去的小金鱼,各种各样的颜色都有,水底铺着一层沙子,上面摆满了贝壳和珊瑚。
左边是宽大的书桌,再往边上去点有个很高很宽的书架,白色的梯子就放在书架的一旁。
将行李箱靠在沙发旁,走到书架旁,仰着小小的脑袋,上上下下地望着,不同文字的书琳琅满目。
她对书丝毫不感兴趣,无聊地打量一番后,注意力被摆在某一层的几个相框吸引,白色与灰色相间的木制相框,从左到右约十几个一字铺开,第一张是全家福,一对中年夫妻膝前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女孩的眉眼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第二张是小男孩的独照,抱着巨大的白熊,笑得十分开心。
第三张是那个小男孩跟另外一对夫妻的相片,男孩的神情木然。第四张是那个小男孩经过一间商店时,无意中扭头的一面。第五张是小男孩穿着黑色的小礼服站一堆人中的相片……后面接连几张,都是类似这种偷拍的照片,只是,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看,那个小男孩都不曾再露出笑容。
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高跟鞋的跟在厚厚的地毯上寂静无声,缓慢地靠近正在专心看照片的尹沐弦。
“我堂弟跟我长的像吗?”身旁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尹沐弦闻声一惊,本能地回头,在看见身后的脸时,瞬间有种自己被什么妖魔分裂成两半的恐怖感觉,手心湿汗打滑,相框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