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这才放下心来,让四喜替自己更衣洗漱,待一切收拾妥当时,凌若亦从外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弘历。
弘历踏进来后,规规矩矩地朝胤禛行礼请安,胤禛点头之余道:“怎么连你也起得这么早?”
“儿臣睡到一半醒来,听到外头有声音,便起来看看,始知是额娘在为皇阿玛准备早膳,所以儿臣也跟着帮忙。”
胤禛一脸惊讶地道:“哦?你会做早膳吗?”
凌若在一旁直发笑,弘历则不好意思地道:“儿臣不会,只能帮额娘看火。”
听到他这话,水秀不由得抿唇发笑,胤禛问其是何缘故,水秀道:“四阿哥应该告诉皇上您,他看火之余把自己一身衣裳也给烧了,换了一身才过来见皇上。”
弘历闻言大窘不已,辩解道:“哪有这回事,不过是烧了个洞而已,再说我又哪知道那什么草会一下子烧得那么快。”
胤禛将目光转向凌若,等她解释,凌若轻笑道:“弘历在生火时,拿了些稻草引火,结果稻草着得太快,没等他放进灶洞就全部着了起来,弘历一慌想要扔掉着火的稻草,结果却扔在自己衣上,烧破了好大一个洞,后来还是水秀眼疾手快把火扑灭了,才没有伤到人。”
胤禛大笑地看着满脸通红的弘历,道:“想不到朱翊一直夸赞有加的四阿哥也会有手忙脚乱的时候。”朱翊便是给弘历他们上课的朱师傅。
弘历低着头道:“皇阿玛,您就别再取笑儿臣了,儿臣实在是不知道,所以才会闹出笑话来,以后不会了。”
胤禛笑过后,摆摆手道:“罢了,朕与你开玩笑,这种事你不必学,自有下人会做,再说堂堂阿哥学生火做饭,说出去可不是让人笑话嘛。”
“臣妾倒觉得让弘历多学学没有坏处,万一将来去了外头,身边也没个侍候的人,至少还会生火做饭,不至于饿肚子。”
胤禛不以为然地道:“若儿你真是想多了,弘历是朕的儿子,就算将来开牙建府,也自有一堆人跟着,怎可能饿肚子,这样的事连万一也不会有。”
不等凌若说话,弘历自己先道:“就算是这样,多学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何况儿臣一直想像额娘一样,亲手为皇阿玛做顿早膳。”
胤禛接过四喜递来的筷箸笑道:“既然你有这份孝心,朕就等着吃你亲手做的早膳。”
“嗯。”弘历开心地答应一声,在末座坐下,胤禛胃口不错,吃了两碗燕米粥方才放下碗筷。
他一停下,四喜便凑上来道:“皇上,时辰差不多,该去勤政殿上早朝了,众位大人应该都在了。”勤政殿是胤禛在圆明园期间用来上朝听政的地方,早朝皆在那里举行。
胤禛点一点头,起身刚走了几步,忽地回过头来,对垂身行礼的弘历道:“要不要陪皇阿玛一道去上早朝?”
弘历一惊,复又喜道:“儿臣可以去吗?”他一直亲眼去看一看早朝是什么模样,但碍于自己尚未开牙建府,也未在朝中领什么差事,所以不敢有此妄想,如今听得胤禛这么问,自是高兴不已。
胤禛含笑的目光漫过同样惊讶地凌若,最终落在弘历身上,“你是朕的儿子,天下又有哪里不可去。”
弘历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立刻就随胤禛去上早朝,不过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凌若,等待她的同意。若额娘不许,他就是心里再渴望,也是不会去的。
低头看着他渴望的目光,凌若敛了惊意笑道:“还不快听皇阿玛的话赶紧跟上去,若害得你皇阿玛误了早朝,你可担待不起!”
弘历晓得她这是同意了,答应一声,快步随胤禛步出了万方和安,待他们走远后,水秀欣然道:“皇上对四阿哥越来越看重了,看样子,帝心已定。”
凌若却没她那么乐观,螓首轻摇道:“哪有那么容易,皇上现在是想历练考验弘历,只有当弘历全部通过了,才会考虑传位一事。而且那些大臣看到弘历以阿哥身份陪皇上上早朝,定然会有诸多言语。”
“这是皇上决定的事,他们岂敢多言,不怕挨皇上训斥吗?”
凌若收回目光,挟了一块芸豆糕道:“你若不信便看着吧。”
事情不出凌若的预料之外,弘历的上朝,在大臣中引起了一场哗然,因为一般情况下,只有太子才可以伴驾上朝,自幼听政,其他的阿哥,只能在领差之后,方可以臣子的身份上朝。当时站在底下的弘时连脸都青了,弘历就在御阶上,他磕头的时候,岂非也变相地在向弘历行礼?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他虽然恨得满口牙齿都要咬碎了,倒是还记得那拉氏的话,为避免加深胤禛对自己的不喜,硬是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不过弘历这样,即便是胤禛允许,无疑也越僭了,弘时不说,那些大臣却不会沉默,尤其是站在弘时一边的大臣,当场朝臣当着弘历的面弹劾此事,虽然胤禛将这些都压了下来,弘历在下朝之后还是闷闷不乐。
胤禛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示意四喜抱着收上来的折子下去后对弘历道:“陪朕逛逛园子。”
“是。”弘历答应一声,跟着胤禛出了勤政殿,苏培盛远远跟在后头,此时已是二月,冰雪消融,落尽绿叶的树枝上开始重新抽出一抹绿意,预示着不久之后春天便会到来。
在经过一处浮桥时,胤禛驻足望着不时被轻风吹皱的水面道:“可是还在想刚才的事?”
“是。”弘历闷闷地答应一声,随即又有些内疚地道:“儿臣不知道随皇阿玛上朝,会惹来那么多麻烦,早知如此,儿臣就……”
“就什么,不随朕上朝吗?朕的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只是被人弹劾几句就畏首畏尾了。”胤禛虽然不曾抬头,却透过水面,将弘历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