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李如华被我的样子逗笑了,笑的花枝乱颤,半天才缓过劲来,“好了好了,不和你闹了,你中了毒,从马上栽了下来,好在本姑娘葱那些人身上搜出了解药,再加上本姑娘独门秘制的解毒丸,你才没死过去,但是也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本来是在外面宿营的,但是金彪说宿营对身体不好,就暂住在附近的民房里。”
“原来是这样。”我费力的坐了起来,“我说怎么那天总感觉身子那么昏沉呢,原来是中毒了,我还以为是偶感风寒身体不便呢。”
“你是有多没有常识啊,还偶感风寒,别逗了。”
“去去去,不跟你说了,三天三夜,我的使节团那些人应该也到了吧,麻烦你把崔永安叫进来,我有话跟他说。”我揉了揉太阳穴,崔永安就指的是崔文虎,永安是我到达明朝之后现场给崔文虎起的字,古人相互间称呼的时候都是称呼字的,虽然私下的时候我还叫他虎子,但是有人的情况下我只能叫他崔文虎,要不然其他人会认为我不懂礼数的。
“这个……这个……”李如华支支吾吾的,样子有些异常。
“怎么了?难道他们还没到?”我看到李如华异常的样子,却又不像是他们还没到,难道,我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我的心头,“难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这个……”
“说。”我不顾礼节的大吼道,把李如华吓了一大跳,同时也把外面的人吓了一跳,金彪急忙从门外跑了进来,看到没有什么情况又退了出去。
“明远,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支吾了半天,李如华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难道说他们也遭到了毒手?”听到李如华这么说,我心中一沉,跌坐到床上,我就像是这样的,就算赵完是指挥佥事,他也没有通天的本事,他又不是诸葛亮,他怎么可能就会预测到我会一个人前往鞍山驿站,鞍山驿站的那些人应该就是其中一支人马,而另外的人马则是伏击使节团当天借宿的那个驿站。
“明远,节哀顺变。”
“这……”听到李如华这么说,更加让我感到不安,难道他们真的遭到了毒手,“如华,麻烦你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
“你……”李如华两颊一红,但很快就消散了,她叹了口气,“这还得从头说起啊,当初我们到达鞍山驿站,看到驿站有些不正常,我们就没有进去,我们把马放在驿站的门口,就躲到了附近的树丛之中,过了一会儿你就来了,之后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李如华虽然说着,但是说了半天却依旧没有什么重要的关键词出现。
“不要说废话,我想知道这个驿站发生了什么。”听着李如华说那些没用的话,我有些恼火,趴着床板问道。
“唉,其实那天出现在鞍山驿站的那些人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赵完真正的目标是你们借宿的驿站。”说着李如华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赵完从军中挑选了五十多名精壮军士,将这里包围,趁你的人熟睡的时候将他们杀了。”
“什么?”我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我听到的,“都死了吗?”李如华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噗……”我感到胸口发闷,一口鲜血从我的口中喷出,甜腥的味道残留在口齿之间。
“明远,你怎么了,没事吧。”看到我突然吐血,李如华急忙扶住我,轻扶着我的后背。
“遗体呢?”
“什么?”
“他们的遗体呢,文虎的,安德烈的,我使节团百余人的遗体呢?”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
“都没了。”
“没了,怎么没了?人死了就应该有遗体,那些东西你还看不到吗?”
“你冲我喊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只是……”看到我一直冲她喊,李如华也不甘示弱,和我喊了起来,到了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弱到几乎听不见。
“只是什么?”
“只是那帮人把驿站烧了,驿站没了,你的那些贡品没了,还有你的人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了,现在那里只是一片白地。”
“没了,什么都没了,”李如华的这几句话如同重锤一般,句句都砸在我的心上,想我筹划数年才筹划出这么一个赴明使节团,但是没想到一夕之间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唯一的亲属,我唯一可以托付一切的人,这没了;我神威军的王牌,战无不胜的条顿骑士团也这么没了;还有那些无辜的生命,百余名使节团人员,也这么没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当初的一时之气,虽然那件事情上我没有错误,但是却让我的使节团遭到了报复,这就是我的错误,一个比道义上的错误更加难以原谅的错误。
“扶我起来。”我思考了很久,半响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李如华急忙走了过来,扶住我的身子。
“你要去哪里?”李如华问道。
“辽阳城。”我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着。
震惊,是我看到这片废墟的唯一感受,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我的赴明使节团落脚的驿站,而现在它是一座废墟,驿站的大门早已坍塌,只剩下两个孤零零的门柱,里面的建筑物虽然保持着原本的形状,但也残破不堪,当我一只脚踏进已经被大火蹂躏的驿站的时候,那正对着大门的正堂轰的一声坍塌了,整个驿站化作了白地一片,残垣断壁之上,似乎还残留着血迹,血迹,证明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血案,
天上的风吹散了云的伤痕,却无法带走罹难后的寂寥与悲伤。就在那一瞬间,呼吸仿佛都静止了,也许是被这正堂蓦然坍塌的景象所震撼,就像没有支架的躯体,突如其来的倒塌,不给人一丝喘息的时间,光速吗?那么快,也许是的。纷乱过后的寂静是可怕的。一个个硕大的瓦砾组成了荒芜的废墟,没有了原来的光彩与华丽,只剩下一片空白。四周毫无生气,无限的悲哀在这里疯狂的滋长,像是那众多的瓦砾,填满了整个已退去昔日外表的驿站,却也填满了人们绝望的心灵。
在一个类似于厢房的地方,几具烧焦的尸体,因为烧的不成样子了,当地人也就没有去挪动,毕竟死者为大,我走了过去,看着地上的这几具尸体,这几具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无法辨认到底是谁,但是我知道,其中的一具尸体,是崔文虎,因为身高,文虎的身高虽然没有安德烈他们高,但是在这使节团里也算是高个子的了,当然身高不是唯一,更重要的是,那具烧焦的尸体的胸口部位上,有一串念珠,这是文虎贴身携带的东西,是当年真正的随风和尚送给他的,他一直带在身上,大火烧焦了衣服才露出了衣服里面的念珠。
“虎子……虎子……”看着眼前的这具尸体,我感到双腿无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我现在才感受到什么是世事弄人,前几天还是有说有笑的,而现在却是阴阳相隔,泪水挂满我的脸庞,我的手颤抖着,从尸体上拿起了念珠,轻轻地把念珠贴近脸庞,冰冷的念珠,带来一丝丝凉意,同时也是一段有一段的悲伤,我不觉想起了以前,想起文虎以前说过的每一句话,做过的每一件事。
“你如果敢花心,我就告诉我妹妹和柴田静,看他们怎么收拾你。”
“放心吧,我一定会保密的。”
“要我说,就算了,不要把人逼得太紧,逼得紧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都没有好处。”
……
现在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些话,虽然有的时候听得不太好,但是现在,有些话,我想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虎子,你就这么走了吗?丢下我和小琳,一个人回到我们来的地方了吗?你就这么不讲义气吗?说好了在这里同生共死的,你凭什么先走一步。”说着我就站起来把手中的念珠重重的摔在崔文虎烧焦的尸体上。
“明远,你干什么,死者为大,你要尊重死者。”李如华这样说着的,但是我的双耳却什么也听不到,我抱着头,又蹲了下来。
“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我,偏偏让你死啊,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却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要让你死?为什么?”我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但是却没有回应。
“刘明远,他……没事吧,”看着我现在的状况,李如华有些担心,想要上前安慰,但是却被金彪拦住,她回头看金彪,却看到金彪摇了摇头,示意李如华不要上前。
“虎子,你我十多年的兄弟了,从我们小的时候就认识,那个时候我们在一个大院里,还有小琳……”说到这里,我的嘴唇不自觉的抖动了一下,“呵呵,小琳,我该怎么跟她说呢?”我的眼前浮现出一个人影,我的妻子,也是崔文虎的妹妹……崔琳,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后面正好有一个烧的就剩下一半的柱子,我很自然地靠了上去。刚刚坐下,我的目光就扫到了崔文虎身上的念珠上,我又重新将念珠捡起,拿在手中把玩着。
“虎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见面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就化装成一个和尚,自称随风,和女扮男装的小琳一起来我家,一开口小琳就要嫁给我,当时真的吓了我一大跳,但是没想到第二天你们再来的时候,却又变成了我的发小,真是有意思,”看着眼前的这一串念珠,我想起了很多,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念珠,这念珠似乎是用石头做的,但又不知道是什么石头,所有的石头都是黑色的,我数了一下,大概有三十个珠子串在一起,掐指一算,我今年也是三十岁了,而虎子和我同年,今年也是三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