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文学浮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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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一明很快去了大洋彼岸。

嘉宝的日子照旧,仍然是忙,忙,忙。

在这个过程中,她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心长在哪里,不知道是痛得已经失去知觉,还是根本已经失掉了心。

既然疼痛已经没有用,还不如麻木不仁,有智者曾经这样说过。

五天后,黄昏时分,电话铃响,嘉宝刚刚结束家教,累得精疲力竭,神情恍惚,接起电话,虚弱地问:“找谁?”

电话那边沉寂。

嘉宝已经知道是谁。

隔着重洋,她听见那个魂牵梦绕的声音温柔地传过来:“嘉宝,我想你。”

一瞬间,嘉宝眼泪哗啦啦地流下来,心里的死结一下解开。

他不打算忘记她。

她已经泣不成声。

一明安慰她:“我刚来,要办入学,要找房子,还不知道怎么使用长途,所以才隔这些天电话你,你不要多想。”

“不不不。”嘉宝抱着电话使劲摇头,泪水汩汩留下。

她有多么思念他,谁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思念有多苦,要多苦就有多苦。

他和她讲他的新生活,他的一切生活细节,她认真聆听,字字敲在心上,连同他讲话的气息。

她在那一刻内心泛起悔意:为什么以前没有那么理所当然,没有好好听他讲话?

放下电话后,整个人突然精神起来。

她想,应该怀有希望的,对未来,对他们的未来。

为此,她愿意奋斗和忍耐。

紧接着,又是一个电话,双喜临门,杂志社突然通知她去试镜。

嘉宝情绪激动,真不相信这是真的。

难道时来运转?

她这样一个年轻人,到这个时候才发现,漫漫的人生路才开始,是有很多峰回路转的。

她想,也许,对人生还是要有信心。

第二天,嘉宝去杂志社试镜,一进门,大吃一惊。

花花世界,原来是有的。

一屋子时尚前卫的男男女女,个人有个人的姿态,个人有个人的声音,怎么看都有性格有风格。

嘉宝整个人立刻缩小到无形。

迎面走上前的时尚女郎快速上下打量一下嘉宝,目光中充满疑惑,问一句:“请问,找谁?”

嘉宝立刻报上姓名和来意。

女郎带她入内,嘉宝看见了半年前和她签约的人,那是个3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穿格子衬衫,牛仔裤,半长头发,有耳钉,眉毛粗黑。

他走过来,热情地和嘉宝握手,简单地说:“嘉宝,我记得你,我叫阿毅。”

嘉宝受宠若惊,慌忙伸出一双手,立刻意识到:她已经走入一个成人的世界,在这里,运行规则完全不同于学校,而她在这里,是要凭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阿毅带嘉宝去找摄影师,摄影师正埋头工作,不耐烦地抬起头来,目光却突然软化。

显然,嘉宝获得认可。

可是,紧接着,她就破绽百出。

她着白色公主蕾丝裙站在镜头前,整个人僵掉,突然变得不会站立,不会走路,不会笑容。

灯光打下来,嘉宝站在一束细细的亮光里,脸色苍白,整个人别扭僵硬。

摄影师终于不耐烦,嘀咕道:“像一尊佛,动弹都不会动弹。”

站在一旁的阿毅替她解围:“新人,有点经验就好了。”

摄影师眉头紧皱,并不回话,突然又忍不住朝她大喊:“喂,会不会笑?不是木头就笑笑。”

嘉宝的脸瞬时通红,瞳孔变大,勉强挤出几丝笑,但一阵亮光却突然闪过,她听到声音说:“呵,不错。”

竟然就这样交代了半天的工作。

临走时,阿毅递给她一个信封,轻声说:“这是今天的酬劳。”

没有想到,这么利落,她微微吃惊。

“你很有潜力。”阿毅微笑着说。

嘉宝说:“你说的很对,每个人都有潜力。”

阿毅笑,说:“对了,开朗一点就好了。”

嘉宝又说:“是的,笑是最基本的,连这点都不会还怎么出来混。”

突然之间,她开窍了,成熟起来。

阿毅微微吃惊,“你前途不可限量。”

“谢谢鼓励。”嘉宝告辞,抬头挺胸走出去。

走出大楼,打开信封一看,是崭新的1000元,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走在路上,不觉挺直了腰,兜里有钱的感觉,让她感到踏实。

一个星期后,她收到杂志社寄来的杂志,封面是她。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自己,眼睛微微睁大像受了惊吓,脸上却有娇羞的表情,嘴微微张开,黑色的长发垂下来。

她喜欢得不得了。

同学看到了杂志,个个羡慕不已,人人开始高看她几眼,嘉宝一下子似乎由地入天,一时间,连自己都感觉迷惘,找不准时空。

她在这个时候,第一次深刻意识到,她的父母赠与她最好的东西,就是色相。

但是,生活并没有从此一帆风顺,好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5月份的一天,下午时分,天空突然雷雨大作,偌大的自习室里,只有三个人在勤奋用功,其中就有嘉宝。

嘉宝正沉静在理想世界不知归路,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整个人的精魂突然被打散了,心一阵狂跳,看到显示器上家里的号码,突生一种不祥之兆,颤抖地走到走廊接电话。

妈妈的哭声立刻划破走廊的寂静:“嘉宝,妈妈求你,能不能想办法救救哥哥,哥哥现在失踪了,逼债的人说,如果不还钱,找到他就要命。”妈妈知道女儿已经长大,稍稍具备力量。

嘉宝浑身的血液一下子自脚底抽光。

又是为了哥哥。

嘉宝听到“哥哥”这两个字已经胆战心惊。从小到大,别人的哥哥都保护自己的妹妹,而她的哥哥是来问她要债的。

她握着话筒的手心已经开始发凉,问:“哥哥多久没有回家?”

“已经一个月,现在,真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竟然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嘉宝想起了年少时的哥哥,人帅,吃好的,穿好的,被大群女孩子追逐着,脸上的傲气挥之不去,进了家门,连喝口水都要挑剔百般。可是现在,竟然被人追杀不知所踪。

她千怪万怪,血缘之亲,她还是可怜手足。

她劝慰妈妈:“让我想想办法。”

母亲终于哭哭啼啼,犹犹豫豫地挂了电话。她也是个可怜的人,一生的希望放在儿子身上,却全部落了空,现在已经走投无路,无奈,竟然来求尚在求学的小女。挂了电话,天空突然雷声大作,嘉宝吓得险些跌倒在地,蹲在地上,突然遍体生寒,浑身战栗,双手掩面,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力量。

再站起来时,她已经是一个坚强的女性,生活逼她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