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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利益冲突 (1)

1 利益协调

两天后的上午,余政道和江彬如约来到陈其迈办公室。陈其迈特地将韩副总找来一起洽谈。四人围着大沙发坐定后,余政道说:“陈总,在还没谈正事之前,我得事先声明一句,由于我们这次合作不能白纸黑字,留下证据,此次合作几乎全建立于彼此互诚互信基础之上。所以我的意见就是,这次联手运作,你这面大旗如何耍,得在今天知会一声,这样我也好配合你。”

余政道这番话有很浓的试探意味,陈其迈听出他对各方利益的协调心存顾虑,故意放低姿态:“余总,江总,二位都是业内的老江湖了,历练见识远胜于我。至于游戏规则方面的问题,若是小弟有不周之处,还请两位多指点,多赐教。”

江彬就烦陈其迈来虚的,略带情绪地说:“有话直说,何必这么客气?我们先小人后君子,事先把问题讲清楚,免得将来发生冲突,闹出不愉快来!”

陈其迈顿了顿,阴阳怪气地说:“今日大家合作也是有缘。想必两位早知道了,本来星蓝通信公司就是我父亲创办的,只因出了家贼,被人窃据至今。如今各方若能通力合作,联手出击,我打算拿下公司经营权,以后诸位合作经营。二位是知道的,电线电缆行业是国家四万亿基础设施投资的重头戏,题材丰富,前景完全是可以预期的。若是能和上市公司长期配合炒作,就意味着霸占一个金矿,长期经年累月地挖掘,将会带来无穷大的利益。所以我想这次不但要炒高股价而且还要争夺经营权,这就是我的目标。”

陈其迈此话一出,余政道立刻装出一副笑脸:“照你这么说,不但要炒高股价,还要拿下经营权,这样不就是既要金蛋还要抓到这只金鸡母,那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嘛!好,好,其迈老弟,我今天就表态全力和你配合,以后我们同进退,长期合作。”话一说完,余政道当下就从公文包内掏出一个大信封,打开后,从信封里拿出一份银行担保文书,说:“这就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担保材料,我今天带来了,以此表示我的诚意。”

见眼前这场面,一旁的江彬很不带劲,真是越来越没谱了,阳明投资,元大投资,有资金,有筹码,居然甘心“为他人作嫁衣裳”,完全没主导权。还有什么比这更败笔的了,他余政道竟还拉得下脸?

陈其迈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边看文件边憧憬说:“将来若是可以长期占有星蓝通信这座金矿,长期反复运作,拉抬、出脱、下压、买回,这四部曲周而复始循环下去,不必耐心吸筹,不必考虑资金筹措,不必担心上市公司不配合,甚至不必顾虑大势的演变。每隔三五个月就拉上一波段,逢高就出,出完就压,高抛低吸,这是稳赚不赔的事啊……”

接下来四个人开始针对炒作细节进行详细的研讨与细算。首先余陈两方先将彼此手中持有的星蓝通信股票进行勾兑与统计。星蓝通信资本额从10年前创立时两亿不到,历经两次增资,截至今天已经是注册资本过六亿的中大型公司。陈其迈手中点算了一下,各个人头账户合计拥有18%的股份,而余政道手中握有20%多一点的份额,按道理说两家合计是可以达到做庄目的的,不过鉴于关凯手上捏有四成多的股权已经解禁,而且握有上市公司的经营权,若是双方真打起来,余陈联军是没有胜算的。

照陈其迈想要取得星蓝通信经营权的构想,得在二级市场再吸进12%的股份。而以此时星蓝通信的市价在10元左右,如果想再吸进这些股数,最少得2.5亿以上。当然陈其迈心中有数,真要动起手来,股价一路往上窜。这2.5亿只是“最低消费”。到时候需要投入的后继资金,恐怕加一倍都不止。想到这里,陈其迈不禁庆幸这些年来自己苦心经营的方针是正确的。回想这短短五六年,自己将父亲留下的一些沉淀而无法变现的资产转化成可灵活变现的资金,如今才有本钱与资格登堂入室打这场无硝烟的战争。

经过这轮点算,双方详细商讨取得一些共识。为了增进彼此的信赖,以及整个计划的顺利实施,双方互相约定目前手中各自持有的股票从此冻结,不得私自抛售。这事的约定就是避免单方有私下偷跑的行为。而基于彼此尊重的原则,为使这种尊重不至失衡,余政道既然已经提供了银行信贷担保文书,陈其迈就有必要每天向余政道方面通报持仓变化情况,以示诚信。就这样,整个研讨进行了足足三个钟头,直到中午,江彬和余政道才告辞离去。

2 资本奥妙

从第二天开始,在陈其迈的指挥下,韩副总开始透过与陈氏集团关系密切的证券公司进行吸货。第一期目标是争取再吸入五个点左右的流通盘。由于是偷偷吸货,动作比较缓慢,这部分股份吸筹的工作,整整进行了近两周时间。而星蓝通信股价因有新人的吸入,呈现缓步上扬的走势。到了第一期目标完成时,股价已经达到15元附近。这个价位引起了关凯的注意。

星蓝通信是关凯一生的心血,是他生平第一家掌握经营大权的公司,他能无中生有从卑微晋身至尊贵,全靠它充当踏脚石。回想星蓝通信草创之初,自己风餐露宿,尝尽艰辛,筚路褴褛方有今日局面。公司一草一木皆是自己胼手砥足辛劳努力所得来的,是自己一生事业的根基。所以关凯一直将公司控制权牢牢抓在手中,决不容许他人染指。

星蓝通信创立至今已十余年,当初是陈哲男老董事长纠合一帮股东合资创建的。关凯从一个技术经营者的地位跻身于决策高层,虽说是得益于老董事长的栽培与提拔,但是如果不是他的专业经营,公司哪有今日如此恢弘的局面。其实陈董本身并非做电线电缆这行的,陈董的本业是纺织服装,他是中国大陆最早一批做外贸的民营企业老板,那时国内最具出口竞争力的产品就是轻纺用品。就是在隔行如隔山的先天情况下,自星蓝通信创立始,陈董几乎从不过问公司日常营运事务,完全委由关凯一手打理,也就是在这种特殊的经营形态下,让他有大展拳脚的空间。后在关凯掩藏野心,逐步拉拢其他投资董事的细心运作下,星蓝通信逐步转化成为他的独立王国,他也借着掌握公司营运大权的特殊地位与机会,从中获取大量私利,进而借助资本操作,累积大量获利资金,扩大他的股权,巩固他的地位。

八年前关凯和老董事长发生了点冲突,当时冲突点集中在星蓝通信是不是该上市。那时关凯发展眼光不够远大,对于上市不屑一顾。加上不了解上市的有关要求、规则,认为上市高不可攀,因而存在畏难情绪。甚至害怕上市前严格的财税审核和上市后全透明的运作。不过陈董决心很大,他强调说:“如果企业是靠合法避税、暗箱操作才能生存,那就不要上市,因为证监会对企业的财务审核非常严格,国内上市对上报材料的审核比美国还严格,上市后也要求把财务状况、企业运行向社会公开。但国家的纳税体制正在不断完善,早几年进入公平纳税的行列对企业的长远发展是有好处的。关键是上市可有效解决融资难这一民营企业发展的瓶颈问题……”

其实早在七年前也就是老董事长过世前两年的那次董事会改选中,关凯凭着他的股权早就可以登上董事长的宝座了。只是关凯饮水思源,不愿做得太绝,因此还是放下身段,尊崇陈董继任董座。虽说后来陈董一过世的次日,关凯就派秘书将原配属给陈董的专用轿车拉回公司,这事让某些闲话多的人批评他做得稍许过火,但是他想反正自己迟早是董事长,这车早晚是要收回的。晚收不如早收,毕竟大丈夫做事不必顾忌小节,该断不断,其乱自败。

近几年来的运作过程中,关凯对股票市场资金运作的奥妙体会很深。记得过去和他往来密切的另一家电器上市公司老板老郝就曾对他讲过这样的话:“老关啊,政府印钞票,我们印股票。钞票面额一元就是一元,而我们印的一元股票可以值大几十元,就看你如何变戏法,玩花样。况且政府印钞票得有黄金美钞作储备,我们只需要做一份计划,画个大饼给外边的人看,钞票就能源源不绝地涌入口袋。”

当初老郝说这话的时候,关凯还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等到后来慢慢体会,才深知这段话确实是至理名言。其实公司股票上市所带来的潜在利益,远非老郝那么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已是既得利益者了,关凯时时刻刻关注着星蓝通信股价的变动。过去有不少圈内玩家期待与关凯合作做庄,他都不曾应允。关凯向来不敢轻易与大户合作,因为合作过程充满了阴谋和陷阱,要是没有高度信任,根本无法步调一致,而这种信任不是短时期内能够建立起来的。此外任何合作方案的表面都要镀层金,公司也要重新包装,令其前景迷人,而这镀金方案一定要获得证监部门的认可。若是其间稍有不慎,操盘技术风险是小,闹出什么法律问题,弄得不好就是鸡飞蛋打。

就在一年前,原本粗有相识的股市玩家余政道在没和他打招呼的情况下,卒子强过河,竟敢介入星蓝通信股票。不光如此,据他调查余政道来势汹汹,介入颇深,持股已近两成,几乎可以据此获取两三个董事席位了,颇有大举入侵的意味。虽说和余政道已是旧相识了,然而关凯对这种不请自来的蛮横行为依然十分警惕,心想,如果不加制止,万一养虎为患,日久终不免成心头大患。在2007年关凯就曾对其暗自发动攻击,挂出大量抛单打击他,怎奈当时大盘太过强势,没法抑制他的风头,反而牺牲不少筹码。自那时起关凯就对余政道心存芥蒂,一直想找机会压一压他。没有想到经历2008年大熊市,这余政道又要卷土重来,居然还敢主动上门协调,要求他配合他做庄。岂有此理!

当一个月前星蓝通信股价被余政道从10元拉抬至15元的时候,关凯毫不犹豫大举贯压,把余政道打得抱头鼠窜,几乎全数套牢。后听场内的一些金主说,前一阵子余政道四处调借资金,以求渡过难关。想到这点,关凯不禁对自己的果决暗暗得意。像这种不知轻重的愣头青,就该狠狠修理一番,敲山震虎,给那些心存觊觎之心的旁人一个警惕:星蓝通信,除了我关某人,谁也别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