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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危机浮现 (1)

1 及早离去

叶东建进来了,眼镜滑到鼻尖,两眼从镜框上方盯着江彬,不住嘀咕:“怪事!怪事!”他边说边搬了一把椅子,在江彬身边坐下,二人继续看盘。财慧传播股价在95元一带徘徊,抛盘不见了,成交稀落,行情恢复平静。直到中午收盘,始终维持着这样的局面。

江彬长舒了一口气:“看来,应该是某个大户的个人行为,不会影响大局。出完了,就好了,算是利空出尽。”

叶东建略显忧虑说:“事情真要这么简单就好了。”

“叶兄,有话请讲。”这话引起江彬警惕。

“如果真是某个大户在玩‘潜伏’,那这家伙够有毅力,把货藏到现在才出。我看,很不寻常。”

江彬心猛一沉,脸上浮出些许不安:“你是担心,我们内部有人建老鼠仓,要揩公司的油?”

叶东建没有直接点破,语带玄机地说:“很多事情不是我们不信,是不愿信,这很危险,让我们没有应对危局的心理准备。”

“对,这话太对了!”

沉默片刻,叶东建见气氛太沉,笑着宽慰江彬:“也许就是纯属偶然,我多心了。不过我们也该出货了,行情疯狂的时候,就该及早离去。”

江彬却很执拗:“必须站稳百元上方,让大众相信百元大关被有效突破才行。否则,大众抢先出货,墙倒众人推,我们怎么走?谁来接货?”

叶东建点点头:“是这道理,我明白了。”

江彬一脸果敢神情:“再往上冲,看看百元上方有多大压力?收盘一定要守住百元关口,让公众有信心。如果抛盘很轻,干脆来个涨停!”

“就怕……”叶东建迟疑片刻,又把要说的话咽回肚里。他一挥手,用坚定的口吻说:“把量做大,拉出长阳,在气势上决不能输!”

午饭时间到了,若在往日,欣仪就会笑盈盈地端着饭菜进来,她备好的午餐都很对他胃口。此刻江彬没有心情用餐,他想,欣仪总不能不留一点蛛丝马迹就失踪了吧?江彬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立即起身,走到外间王欣仪的办公桌前。他打开每一个抽屉,仔细搜寻书本纸片。果然有收获,江彬发现几张信纸,是欣仪写给他而未能完成的信。江彬如获至宝,匆匆回自己办公室,锁上房门,反复咀嚼信上的话。

显然,王欣仪很想告诉他一件事,但这件事她很难说出口。“江彬,江彬,江彬……”她反复写这个名字,泪痕使得这些字迹模糊不清。“你要小心!你的身后,有人……我不忍心见你受伤,但我没法帮你。为什么不娶我?你为什么?萧美伦,萧美伦,萧美伦……”又是一串名字,直至泪水将其淹没。

江彬此时的心情是难以形容的。他感觉到了欣仪的一片真心,这反而使他更难以接受她离去的现实。同时,一个谜团强烈地吸引他:背后有人?谁?林辛义?莫非,他要阵前倒戈?不行,必须找到欣仪。

江彬马上行动。他向警方报案:阳明投资公司的女特助王欣仪失踪了。他还动用大量业内人脉,请他们帮忙找人。做了这一切,仍不能使江彬平静下来,他蓦地想起“新天地形象设计中心”,那是她常去的地方。江彬决定亲自走一趟,会会那群男女,说不定能找到一些线索。

江彬把詹正同和叶东建叫来,嘱咐他俩主持下午操盘事务。两人正要问明其中因由,江彬摆了摆手:“原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照办就是。”江彬一边往门外走一边对他们说:“还有,等会儿警方可能有人过来,你们接待一下,就对他们说王欣仪从昨天就失踪了。明白了吗?”

细雨纷飞,窗外能见度很差。江彬驾车缓慢行驶,心中却是沸水扬汤。最近一段时期,江彬诸事顺利,就像独自顶着一片艳阳天。现在变天了,变得这么突然,这么凶险,叫他防不胜防,心力交瘁。

2 竟是内线

穿过一条狭长马路,拐几个弯,江彬在新天地门前停车。中心负责人梁姐眼力很好,看到江彬开的豪华名车,知道不是寻常人物,立即笑脸迎了上来,将他引进内间亲自招呼。江彬无心及此,他直接问:“王欣仪,你听过这个名字吧?”

梁姐很快反应过来:“是阳明投资的总裁特助王欣仪吗?”见他点头,她笑着睁大眼睛问:“哟!你是江总?”

江彬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梁姐笑脸更活跃了:“欣仪每次过来都提到你,听多了,自然就熟了。今日一见,江总果然光彩照人,不同凡响。”

江彬急切地问:“欣仪来过?什么时候?”

梁姐笑容淡了下来:“以前常来,就是这一阵子,没怎么来了。”

江彬有些失望,但仍不放弃,他把话题转向林辛义:“听说,你们林老板很照顾欣仪?”

这话涉及老板私事,梁姐变得格外谨慎:“欣仪和我们林总是很熟,不过两人一直相敬如宾。”

“相敬如宾?哼!都老熟人了。”

“江总你别误会,我们都知道,欣仪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梁姐举止文雅,从容不迫,稳重大方,每句话都点到为止。

江彬听梁姐讲话时,突然感到有人,回头一看,是一个女子正站在一块幔布后面,确切点讲,只看到有两条白净纤细的腿露在幔布下面。从距离来看,这里的谈话她全听到了,从梁姐的位置上看,她那儿是一个死角,看不到。显然,只能认为她是有意藏在幔布后偷听的。究竟是谁?有何目的?

话说完了,江彬和梁姐告辞后走出内间,这时,正好一个女子从幔布后面走出来,两人突然打了一个照面,那个女子吓了一跳,江彬立刻意识到了,她可能是有话要跟他说。出了新天地门,江彬故意坐在车里磨蹭,没过多久,那个女子果然跑来找他。

那个女子叫阿华,脸是圆的,身体还算匀称,得到梁姐允许出来一会儿。她对江彬的来访感到十分不安,对他的询问十多分钟后才开始一点一滴像滴水一样回答,江彬耐心听着。

“我和欣仪是大学同学,刚毕业就一起到新天地上班,是这个形象设计中心的元老。除了正常业务,有时也会根据需要,被安排去做其他工作,比如会展模特。我没欣仪命好,能攀上你这样的大老板。”阿华孤单、凄婉地微笑着:“我和欣仪关系一直很好,所以,这段时间总是放不下心,就站在那里听了听情况。”

“你担心她,是吗?”

“是的。”

阿华不再谈什么了,可是,江彬却顽强地发问,他的问题有些刺激。

阿华面目深沉地说:“其实我和欣仪都是林老板的干女儿,说直白点,就是那老男人的女人。不过你别担心,欣仪没和他发生过关系。林老板有很多女人,多她一个少她一个没有关系,但欣仪确实有过人的才力和美貌,所以林老板对她的价值有更深层次的考虑。自从欣仪进入阳明投资,我就知道,她已经成了安插在你身边的内线。”

内线?江彬异常震惊:“欣仪怎么能受林辛义的摆布?”

“林老板有本事,他不光能把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把女人玩得对他感恩戴德。比如我就心甘情愿做他女人,无怨无悔。”阿华深吸了一口气,又说:“生存很难,女人活得更不容易,其中苦楚有几人能懂,但林老板懂……”

江彬一切都明白了,又像什么也不明白。王欣仪是林辛义有意安插在他身边的内线,从头就是如此。她的故事、她的经历有太多是杜撰的,江彬被她制造的种种假象所迷惑。她在监视他,将他一举一动随时报告给林辛义。江彬内心深深受到了伤害,被人欺骗,被人愚弄,他却一直蒙在鼓里。

林辛义为什么要这样做?王欣仪为什么要受他的操纵?江彬驾车沿着海滨徐徐行驶,脑中反复思考这些问题。他与林辛义的合作还算融洽,利益分配公平合理,双方一直保持友好关系。实在发觉不出林辛义要算计他的痕迹。然而王欣仪一再要他提防背后有人,她是那样的焦虑,那样的无奈,一定是发现了重要秘密,却又无法明言。从这一点看,王欣仪对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江彬把车停下,凝视着跌宕起伏的林江,鼻子一酸,禁不住落泪了。

天打雷了,江彬猛醒:痛苦的人,没有悲伤的权利。现在已然怀忧,但决不能丧志。私募这一条路,确实是最险恶也最无情的路,如果走不出险象环生,经不起无情打击,是不可能生存下来的。什么是善?勇敢就是善;什么是恶?懦弱就是恶。此刻江彬需要认真考虑,下一步棋林辛义会怎么走?

手机响了,传来叶东建焦急的声音:“老板,赶快回来!好像要出事情……”

“怎么了?”

“百元上方有人出货,抛盘很凶,我快顶不住了!恐怕不是一般大户……”

“别慌!我们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没什么好怕的。你慢慢讲,究竟怎么回事?”

叶东建犹犹豫豫说:“那股搅局资金又出现了。”

“你能断定?”

“是的。手法完全一样。”

江彬心里猛地一沉,一瞬间,他全明白了。

夜空忽然变得晴朗,半圆的月亮映照深蓝色天幕。

假如命运要给人以打击,它一定会选准时机。就像打蛇要打七寸,它会在你梦想即将实现的一刹那,轻轻一击,将那不切实际的梦打个粉碎。江彬目前境遇就是如此。财慧传播最高冲到108元,盘势本来很稳,江彬本还打算顺势边拉边出,逐步兑现,未曾料到,竟会遭遇突袭,他无论如何不能再有寸进了。

奇怪的抛盘总是在百元左右涌现,江彬越是努力拉升,抛盘就越沉重。江彬只得后撤,让财慧传播在这一区间自然波动。对方很有默契,也就收手观望,一时风平浪静。这样就形成了拉锯的局面,江彬为之头痛,因为他的子弹已经不多了。

海波证券禁止透支,他的现金储备已是捉襟见肘,后备力量跟不上来,随着时间推移,他肯定越来越被动。

江彬闷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两天了,他一直这样转,不肯走出房间一步。他在考虑如何撤退,其实,这一直是困扰他的问题。股价拉这么高,出货确实是项艰巨任务。他最担心出现这种情况:蹲在百元上方的那股潜伏资金,见他要溜,就会饿虎捕食一样冲下山来,抢在他的前面出货,导致财慧传播崩盘……太可怕了!江彬简直无计可施。

3 获利兑现

这是江彬最不愿面对的问题。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个别大户所为,更不是散户(哪怕是群体行为)逢高出货。无疑,这是某个经验老道、实力雄厚、手中握有大量财慧传播筹码的机构在与他作对。江彬深感不解的是,对方怎会握有如此多的筹码?林辛义大部分股权尚未解禁,陈建年那部分股权丝毫未动,那还有谁?

江彬从十几元开始把财慧传播做上来,一路未见有机构运动的迹象,丝毫未见。江彬怎么会不小心谨慎?江彬担心其他机构见猎心喜,半路杀入财慧传播,一直高度关注并实时监控筹码的分布,不敢丝毫懈怠。没有人能逃过他的眼睛。那么,这话反过来说,整个运作过程,只在初期,在搅局资金抢庄的时候,江彬才真实感觉到了有实力机构与他争夺主导优势。只有一种可能:那股资金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它一直在暗处潜伏。怎么可能?林辛义先前跟他讲过,又是台商阴谋,又是断手惨案,总之不会再有人与他作对了。莫非全是假的,全是在编故事?对,是这样。那股搅局资金本就是受林辛义操控的,王欣仪把江彬这边大量机密透露给他,他才得以在最精准的位置阻击江彬,并且能屈能伸,在最恰当的时机潜伏下来。可是这么干对他有什么好处?对了,对了,江彬这才想到林辛义大部分股权年初即将解禁,很有可能,他觉得获利兑现的时机到了。

已是万急时刻!每到这种紧要关头,江彬都会想到美伦,是的,旁观者清,这一切,她全看在眼里。

“美伦,睡了没有?我想到你家来,和你谈谈。”

“我没睡。时间还早,你来吧。”

美伦翻身下床,穿戴整齐,略施淡妆。她又收拾床铺,将床罩套好。房间整洁清雅,摆设考究有趣,处处透露出一个有教养的、单身女人的生活气息。美伦为江彬泡好茶,坐在沙发上等待。萧美伦很清楚他目前的艰难处境,她知道他迟早会找上门,这么些年,两人早已形成这种默契。

不一会儿,门铃响了,美伦开门时见江彬神情低落,一脸疲惫,毫不掩饰他焦虑的心情。她宽慰说:“你那问题还不算大,没必要怀忧丧志成这个样子!”

“心累,关键还是心累!”

萧美伦坐到他身边,淡淡地问:“下一步,你是怎么打算的?”

江彬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也没心思考虑这些。”

“你怎么了?从没见你这么意志消沉?”

“我被人暗算了。有实力机构跟我玩‘潜伏’,对手建仓成本不到20元,我的建仓成本却达到了30多(拉升股价过程当中,他的持仓成本也在不断上升)。现在对手要出货了,阳明投资怎么抵挡得了?必败无疑。”

萧美伦直言:“不能再犹豫了,阿彬,你们获利丰厚,出货空间很大,应该下决心往下做。”

“要我主动跳水?”

“是的。他的成本是比你低,但你的速度更快。”

离开萧美伦家,江彬驾车在公路上急驶,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美伦的话是对的,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解决办法。对手是潜伏在里面,但他也要出货,他也不愿看到盘面走得太糟,玩过了,都跑不掉。双方玩的正是“恐怖平衡”,谁都不愿看到局面失控。

这时手机响了,江彬不耐烦地问一声:“谁?”

电话那边的回答使江彬格外兴奋,居然是王欣仪。江彬激动得语无伦次:“你在哪里?我要你马上回来!不,不……”江彬脑子阵阵发晕:“还是我开车来接你,快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王欣仪说话声音很轻,但很急促:“不要提问题了,阿彬,情况很紧急。你赶快出货,否则来不及了!”

“为什么?请你说清楚一些。”

“我刚得到重要情报,暗中和你作对的,就是林辛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