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明辰一时也愣住了,直到镜尘夜走出很远之后,突然狠狠一跺脚,怒骂,“这个禽兽!”
其余人都噤若寒蝉……早就听说镜尘夜极其专宠云妃,把云妃视为几物,建了那么一座楼阁把她关起来,不许她与别的男人见面,只是作为一个玩具,动辄打骂,偏生云妃水性杨花,和太子殿下一直私通甚好,今日看来,倒是一点也不假。
镜明辰的愤怒显然是可笑的,湖心岛的吊脚楼里,属于他们的房间,镜尘夜和未央在饭桌旁相对而坐,镜尘夜慢慢的用手指从药盒中沾取一些白色的药膏,拉起未央纤细的手腕,轻轻的在淤青的地方涂抹开,手指触到的时候未央微微皱了眉,垂着头,睫毛上湿湿染上一层泪,极力忍耐痛楚。
镜尘夜慢慢的说着话,“现在疼点,会好得快,否则会留下疤痕,一辈子也好不了。”
未央咬着牙,手腕火辣辣的疼,她又素来最不能忍受这样肉体上的疼痛。
好在他的动作很轻快,迅速的为她敷好药,缠上纱布,在她还在忍耐的时候突然就飞快的抬起手来抹去了她眼角的泪水,握着她的手抿嘴不说话。未央缓过气来,见他眼里满是心疼,不由笑着问他,“镜尘夜,你什么时候包纱布这么熟练了……”
他轻轻的给她的伤处按摩,淡淡地说了四个字,“久病成医。”
“说到病。”她望着他的眼睛问他,“夜,我还一直不知道你得的是什么病,好像还很严重的样子。病了很久了吗?”
“只是很普通的心脏病,只要不发作就和平常人没什么两样,不会对生活有影响,发作也不严重。”镜尘夜依旧是轻描淡写,把未央接下来的问题生生拦截住,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去,“我去看看她们的夜宵做的怎样了,很快就回。”
未央呐呐的望着他远去,挺拔的背影,强健的身体,真不像是个久病成医的病人。她猛然想起夜姬曾经与她提起凤轻歌的事时曾说过镜尘夜种了蛊毒,凤轻歌给他换血……苟延残喘至今,换血?
难道镜尘夜中的毒和凤轻歌是一样的吗?
他就是得以侥幸活下来的千分之一的几率中的一个?
不……不会的吧,镜尘夜虽然最近憔悴许多,但是她知道大多数原因都是因为最近整夜整夜的没有时间休息,身体得不到休息自然会变得比较虚,身体差的人便会出现咳血。镜尘夜的身体很差吗?他是练过武的身体,而且照平日的某些方面来看,身体应该相当好。而且之前她和他同住近一年的时间,几乎朝夕相对,他也完全没有什么发病的迹象啊。
“换血成功的几率为千分之一——就算侥幸成功,换血过后同样也很损耗身体,换血的人的寿命会非常非常的短暂。”
“总共是三只,你现在看到的是最后一只……”
当日她听得兰茵郗和她说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司空静当日发病痛苦难耐的模样,全然没有和镜尘夜日渐虚弱的身体联系起来。
夜,他……
为什么从来不曾和我提起过?
“饺子和年糕。”
镜尘夜突然就端着两只香气扑鼻的碗在她鼻子下诱惑似的转了一圈,见她没有一点反应,不由失望,“想什么呢?连我进屋也没发现。”
未央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神色突然一黯,“难道你在想……”
未央慌张的接过他手里的夜宵放到桌上,尽量挤出一个笑来,“哪有,只是一下失了神而已。”
镜尘夜的脸色只剩了平淡,坐到她的身边,两人慢慢的吃东西。
“夜……”
她吃完了,刚抬起脸来想要拿手绢,他的手里已经把手巾送上,一点点为她擦拭嘴角。
未央一愣,呆呆的望着他温柔细腻的动作,他专注和温暖的神情,记忆中,镜尘夜,似乎从未和她做过如此亲昵的事情。
他们当然做过更亲密的事,只是这样体贴温柔的事反而是做得少。
镜尘夜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他细心的给她擦完嘴角,慢慢的收拾桌上的碗筷。他的动作很笨拙,好像是一点也没做过这些事的样子,但是很认真,很专注。
他的模样让未央的心刹那就柔软起来,试探着、小心翼翼的问道,“夜,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要离开皇宫,你会愿意让我走吗?”
窗外突然起了一阵风,她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
他波澜不惊,淡淡反问,“和我一起?”
未央哑口,没想到他会这样反问,半晌才虚弱的否认,“不……”
“那绝对不可能。”
他干脆利落的拒绝,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端着盘子离开了房间。
未央默然的坐着,她并不想就在某日悄无声息的走掉,在她心里,镜尘夜应该是值得好好告别的一个人,他是她生命中一段华丽的乐章,他象神一样存在于她的生命里,由着永远无法抹去的重要性和无法遗忘的痕迹。即使她要告别,也应该是微笑的离开。
一会儿他又回来,推开门,站在门口,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与她道,“一起去沐浴。”
她回头看他。
“你回来之前我已经洗过澡了……你自己去吧。”
镜尘夜闷声嗯一声,很快就消失在门口,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她的拒绝。若是以前,不管她有多累多辛苦多不情愿,他一定会跳过来抓住她的手,一把把她抱起来,狠狠地吻她,“洗过了就不能再洗?就当是陪我不行?真是的,一点也不会讨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