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上的礼,都是些容易换钱的东西,金器金东西特别的多,我带来一大箱子,我想他们这样千里迢迢的被俘虏来梦泽国京城,就算是以前有不得了的钱财,现下可不是早就被官兵们哄抢一空搜括一空了。
现在就只有些干饷俸禄,京城里大官多,迎来送往的也多,他又没有别的进项,他与桑国的公主都是养尊处优的主,日子应该过得狼狈,别的我没本事,不过在金钱上帮一把,对我而言并不艰难。
现在欧阳守业这样亡国之君,在京城里又没别的依靠,自是任人欺凌的主,虽说官封为什么长乐侯,不过是赵云霄故示宽大的一种手段,有些钱傍身总是好的。
我有些怕他不收,古人嘛,讲究什么气节啊,君子之交淡如水似的,因此我准备了一大篇的长篇大谈要与他辩驳。
看着礼单上一长串的名称,欧阳守业愕了愕,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苦笑,却也不与我推辞笑笑说:“谢谢妹子了,妹子有心了,不过明王爷知道你来吗?”
看来我与赵擎天之间的事他也是全知道的,欧阳守业还怕我是倒腾的赵擎天的家私怕我被罚吗?
我笑笑,来这里我倒是与赵擎天说过的,出门吔,能不跟他说一声吗?原本还想着他一起来的,不过赵擎天说,现在他在京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与欧阳守业这种亡国之君来往,恐惹人非议。
现在是非常时期,因此他便不来了,不过却不放松我,在我的屁股上坠了不少的尾巴,明的暗的不少,散在长乐侯府外,为防万一,连贴身跟随的丫环仆妇里都不乏高手,我笑着说:“他那能不知道呢,不过今儿有事,所以我就一个人过来了。”
“我想他对我没什么好感吧,就是没事也不会来的,是不是,妹子?”欧阳守业笑,露出了四颗牙齿,在他算是大笑了,他一向是温文守礼的,如此的开颜一笑,在他的平生里应该是能数得着的吧。
欧阳守业一切都看开了,看淡了吗,“有可能。”我也不好抵赖,两人相视而笑。
我们一路行来,院子里倒是清雅,据说这院子是以前某位老侯爷的,不过这位老侯爷因事获罪,这院子就封了,欧阳守业进京后,赵云霄让人随便地将这里整理了一下后,就将这院子赏给欧阳守业了。
这里也算是欧阳守业他们的牢笼了吧,先前我进这里时,就看到外面有不少护兵,这些人说是保护欧阳守业的安全,还不如说是预防他们一家人逃跑呢。
不过看到我们这一行人的车轿上的印记后,这些人却没有开口询问,或者是赵擎天早就打了招呼的吧。
进了内室,欧阳守业准备出声呼喊一声,我摇摇头,丫环打起帘子,一股檀香味扑脸而来,屋角的香熏炉里淡烟袅袅。
我看到一个纤弱的背影正对着门,身着白色的衣衫,纤腰一搦,正在窗前对着一个绣花绷子绣牡丹花,身边有个小丫环在给她打扇,不过那丫头一边打扇一边闭眼,看来还不怎么清醒,也难怪夏夜本就难眠,此刻正是清晨我却是来得早了。
看那绣花绷子上的红色的牡丹已经完工了一大半了,在白色的绢绸上鲜艳异常,生动异常。
听得我们的脚步声响,背对着我们的那个女子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寒星也似的眼睛向着我们扫了一番,就坐在那里看我。
我心里一寒,不是因为这眼光,而是因为这女子的眉眼、鼻子、嘴唇、神态……
没有十足十,也有个七八分的象一个人,那个人,那个人却是以前赵云霄的皇贵妃,林婉儿,这却是怎样的一回事啊。
耳边似乎是有一刻时的无意识流过欧阳守业介绍的声音:“这是内子,桑玉玲,玉玲啊,这是我妹子明王妃—秦子盼。”
我上前福了一福,心里乱哄哄的,“拜见公主。”她站起来向我行礼说:“这称谓理它作什,桑国也快亡了,不过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劳烦王妃来看我们,外子与我同感荣幸,不知王妃有什么贵干。”
滕萝公主的口气并不客气,看来她与林婉儿一样对我并没有什么好感,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是有缘份这一说的,有些人一见面你就可以很热络,有些人穷尽你的一生也讨好不了,所以我并不在意她对我有没有好感,但听得她的说话让我的身子又是一震。
藤萝公主逼视着我,那眸子里冷冷的全没半分的温度,她漆黑的青丝挽一半留一半,留着的那一半散落下来,流泻下肩头、胸膛、腰侧,那青丝顺滑如丝如缎,这黑色的青丝衬着白绡也似的衣裳,象一副流动的中国的古老的山水画一般。
好一个美人,当真是红颜自古多薄命吗?
她连声音、语调都有几分的肖似的,天啦,她该怎么办,欧阳守业该怎么办,可怜的欧阳守业,什么都没有了,赵云霄还会来剥夺他的所有,我可以怎样的帮助他们?
赵云霄知道滕萝公主与林婉儿相似吗?他会出手吗?以我对他的认识他不是个有君子之礼的男人,在这个世上他上天入地也找不到林婉儿了,找个替代品是不是也是他这样的男人所想呢?
我现在觉得生活就象是粘粘的芝麻糊,这样与那样相粘,那样与这样相连,一丁点一丁点的看似毫无关联,却环环相扣,如排列整齐的多米诺骨牌,欧阳守业连这样安安静静的作个囚徒都不行吗?
我忍不住望向他的脸,平和、安静、温文、守礼,仿佛什么都不能将他的打动,什么也无法将他激怒,但作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真的能如此吗?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啊,心里十分的不忍,在这个世上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我可以怎样的帮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