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点忘记了自己这次来云南的目的,心里想着,赶忙回过神,像着了魔一样的开始翻弄棺材,一寸一寸的,生怕遗漏了一点东西。
但让我近乎绝望的是,那棺材里除了一些殉葬品之外,什么都没有。
唯一的一张羊皮古卷也被王蒋干翻了出来。顾辛烈在旁边看我像着了魔一样,不由得摇了摇头,横掌猛的击打了一下那古尸的肚子,然后一只手拦住尸体的脖子,轻轻一捏,只见那尸体嘴巴一张,就吐出了一个碧绿的珠子。
紧接着,那庄王的尸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下去,圆润的犹如活人的皮肤也瞬间成了干枯的酱紫色。
我看到这情景,心里顿时一凉,放在棺材里的手也不由的往回缩了缩,倒不是我害怕,而是这确实有点骇人。
“那东西就是朱颜草,你收着就行了。”这时,蚩尤三千从棺材里把那珠子拿了出来,然后递到了我的手上,一脸笑意。
我有点惊讶,盯着手上的珠子,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朱颜草怎么是个珠子?小娘皮,你莫不是哄我们兄弟几个吧?”王蒋干见那庄王并没有尸变,松了一口气,转眼又吊儿郎当的看着蚩尤三千问道。
蚩尤三千一笑,看着我手里的那珠子轻声说:“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三千也就不骗各位了,这朱颜草确实可以解那附魂蛊,但是,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涉险到这古墓里,还折了三个帮手,到哪也会让人怀疑的。不过,我要拿的东西已经拿到了,等出了这墓,三千自然会帮林先生解蛊的,这一点还请三位放心。
这朱颜草虽然名字里有一个草字,但却是一种天然的玉石,因为这种玉石多是深埋在茂盛的草原下并且紧伴着胡兰花,所以故名朱颜草。这种玉石刚从地下挖出来时是带有剧毒的,必须用最纯净的和田玉盒包裹住放置三天才能见光。在打磨之后还要用以王家秘制的药酒泡制三年才能成型,总而言之,林先生很幸运。”
蚩尤三千说完,揽了揽耳边的发丝。
我不知道顾辛烈跟王蒋干的心里有什么想法,我心里想的很简单,我不可能凭借这一番话就彻底相信这个有些可疑的女子,同样也不会随意的怀疑她。
总之,这是件很矛盾的事。
不过,这朱颜草到手了,我这次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别的事情我也就不再多想了,现在快点回到天台就是我心中最迫切的愿望了。
我回头看了看顾辛烈,却见他一直还在翻弄那棺材,一脸着急的样子。我心里好奇,就下意识问了句顾小哥你在干嘛,结果他就像着了魔一样嘴里一直念叨着没有没有的,念叨的我都有点发毛。
等过了好一会儿,顾辛烈才把手收回来,然后一脸颓然的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神有些哀伤。
“顾小哥,你这是怎么了?咱们这次得到的明器可不算少了,你也不至于这样吧。”我笑着朝他说了一声,不过见他还是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尴尬,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顾少是在找一本古书,叫《帛言》。”王蒋干支着工兵铲,朝我轻声说道。
“他找这本书干嘛?”
“顾少今年二十四岁了,他跟我说,他除了自己的名字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在西藏被豹子跟鹰养大的,不过他绝对不是西藏人。他懂事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把刀跟半本残卷,而残卷的最后两页就写着关于《帛言》的事。
顾少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就这样一直在各大古墓里寻找这本书的踪影,据说这书是战国时期的东西,我也搞不懂,不过,从我跟了顾少开始,他就一直在找这本书,可是找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的东西,怎么可能一下就找到。”
王蒋干摇了摇头,似是有点同情起了顾辛烈,还发出一声叹息。
我抬眼看着那还在四处不停找寻东西的男人,说不出来什么感觉,只是心里有点堵得慌,见过了他的冷漠跟孤傲,如今这副有些沮丧慌张的样子,让我心里多少有一点不是滋味,因为在我眼里,这些情绪好像一直都不属于顾辛烈。
“找不到就别找了,战国墓又不止这一座。”我见他还在四处翻腾,就出声叫了一句。
顾辛烈点了点头,我注意到他此时此刻鬓角上都是汗。想来,一个活了二十四年的人却连自己的父母亲叫什么都不知道,确实有点悲哀。不过想想我自己早逝的双亲,也不由的自嘲一笑。
都是可怜人。
“你的名字是谁告诉你的。”我看着顾辛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这句话一出口,就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我一开始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不过当时布达拉宫下面有个老婆婆教会我识字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叫顾辛烈了,这是她告诉我的。”顾辛烈冰冷的说了一句,他没看我,只是眯着眼睛,漆黑的只能看见睫毛跟眼珠的阴影。
“你没怀疑过她告诉你的是假的?”
“别说阿嬷的坏话,谁都不行!”顾辛烈突然一把抽出黑色长刀,然后猛的抵在了我的脖子上,这个动作让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我的脖子刚好抵在那冰冷的刀身上,不过还好,他用的是刀背。
“颠覆她的话,比颠覆我自己还要难。”
这是顾辛烈说的最后一句话,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跟自己说。总之他把刀收回去了,又是一声不吭的闷着头走在我们前面,背后染血的地藏王菩萨纹身妖艳的让人觉得胆寒。
我想起背上的夜叉相,心里也嘀咕着,这纹身的手艺应该也是那顾辛烈口中的“阿嬷”传授的,我甚至猜测,那个“阿嬷”会不会也是个摸棺人。
回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险阻,那些痋人似乎在一瞬间就消失不见了,并没给我们造成太大的麻烦,倒是回到最外面的冥殿时,差点碰上那被练成活尸的晋王。
不过还好,一切都是有惊无险。这座庄王墓虽然非常诡异,但是显然这里并没有太复杂的机关陷阱,想必,燕王当初可能也是不喜欢弄这些东西,如果再有上一些毒气,流沙,暗器这样的机关,恐怕我们真不一定能够从这古墓中全身而退。
这一次还好有顾辛烈,经过了这一次摸棺,我才发现自己最明显的缺点,就是体力太差,动不动就开始流汗,大喘气起来,并且手上功夫也太弱,我心里想着,等到这一次回天台了,怎么着也得让顾辛烈教我两招。
就是不摸棺了,也能防个身嘛。
等到我们从古墓爬出来的时候,太阳刚好快要落下,让我觉得诡异的是,那九层妖塔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那盗洞边上,那成群成片的尸蛊虫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回想起那玉龙喷水的痋人跟外面的肉茧,我感觉,我们从庄王的冥殿里出来之后,整座古墓好像少了不少东西,很有些诡异,我也向顾辛烈道出了自己的感觉。
顾辛烈只是说,已经出来了,东西也拿到手了,就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不然,难免节外生枝。
我想他说的也对,也就点了点头,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不是什么坏事。
因为刚从古墓里出来,我们几个人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有一股很重的土腥味跟尸臭,所以并没有直接雇车回到昆明,也没有回到那怒江客栈,而是在蚩尤三千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家比较偏远的寨子。
等到了那里,已经接近傍晚了,我们几个人在那洗漱过后,吃了个饭,围在火炉旁闲聊起来。这寨子里面的苗婆子还是比较好说话的,特意借给了我们一间竹屋,供我们吃住,也不知道是蚩尤三千的关系,还是苗族人本就这么好客。
“等回了天台,你们怎么办?去哪里?”我挑了挑那火堆里的木炭,问道。
“我要去一趟山西,以前听说那里就有战国墓,不过一直也没机会去,这一次我准备去那碰碰运气。”顾辛烈眯着眼,冷淡道。
“顾少去哪,我跟着就是。”王蒋干嘻哈的说了一句。
我点了点头,转向蚩尤三千,问她什么时候能给我解蛊。她说等到明天回到她住的镇子里就能着手帮我办这件事,不过还需要等上一天,因为要准备很多其他的药材。
我们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也就各自回房睡觉了,因为在这燕王墓里整整搞了一天,我们也已经略感疲惫了,早点休息恐怕明天也不会起的太早。
……
我睁开眼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胡乱的洗了把脸,一出门就碰上了正坐在阳光下面,眯着眼睛晒太阳的蚩尤三千,阳光拂过她白皙柔顺的侧脸,还颇有些让惊艳之色,我冲她喊了一声,她朝我笑了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等到了下午两点多的时候,顾辛烈跟王蒋干才醒了过来。我们没什么行李,也就不需要太过收拾,从庄王墓里带出来的明器也都放在蚩尤三千随身携带的百宝囊里,一些小件的东西则被我们几人揣在了怀里。
来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穿着一件外套,虽然从古墓出来之后已经坏的不成样子,不过装点东西还是小意思的,外套的拉锁也都没坏,只是顾辛烈的那件黑袍子丢在了古墓里,那苗婆子心肠不错,倒是送给了他一件苗族的衣服。
就在我们正要准备出行的时候,我突然脑袋一阵刺痛,一个声音极其清晰的从我脑海中涌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