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尼尔森确实是恩师慈父。除了老尼尔森,诺维茨基还有一位恩师,这位恩师跟诺维茨基可以说是走得更近,叫霍尔格,既是他的教练,也是他的经纪人。当初诺维茨基在德国打乙级联赛维尔茨堡队的时候,主教练就是霍尔格。老霍是1976年慕尼黑奥运会西德国家男篮的队长,从小就发现了诺维茨基,教他打球。后来诺维茨基到了美国打NBA,父母就把儿子托付给了霍尔格:“你就当他经纪人,再有当他的贴身私人教练,到哪儿你都陪着他,他有什么问题都问你。我们就把他交给你了!”
后来到了美国,诺维茨基每天都跟霍尔格在一块儿,到如今也是,十多年如一日,都是跟霍尔格练。诺维茨基头一次去美国,是去打耐克的世界峰会,第二次去,就是准备参加NBA选秀了。到了美国,有几天空闲,霍尔格带他出去玩,到了科罗拉多大瀑布,领略一下美国的美景。上世纪90年代,美国有这么一句话,上美国有三个地方必须得去:第一是洛杉矶的好莱坞,第二是科罗拉多大瀑布,第三是去芝加哥看一场迈克尔·乔丹的球赛,你算没白来美国,三样你要都没去,就跟没来过美国一样。
所以霍尔格带着诺维茨基去看科罗拉多大瀑布,站在顶峰之上往下俯瞰,两千米高的海拔,正应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真漂亮!站在高峰上,眼望着瀑布,霍尔格问了诺维茨基这么一句话:“德克,你准备好打NBA了没有,你真正准备好了吗?”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我想告诉你……那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年老的我,还有那当年的热血……虽然这不是霍尔格原话,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你准备好打NBA了吗?看到这个瀑布了吗?奔流到海不复回,只要你迈出NBA赛场的第一步,就再也不能回头了。你会面对各种各样的挑战,有可能会面对各种各样的失败,而你必须穿越这一切,你必须百折不回!你有这个决心吗?
在科罗拉多大瀑布的顶峰上,诺维茨基许下了自己的心愿:我有这个决心,百折不回。后来你看看他的职业生涯,真是百折不回,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多少次尴尬的失败,但是一直能走到今天,终成正果,这是恩师霍尔格锻炼了他的意志。
在训练当中,霍尔格的训练也跟一般的教练也不一样。还是前文书说的,不光光是练篮球,诺维茨基为什么打得这么好,小时候足球、网球、手球都打过。除了这些,霍尔格还教他练赛艇。练赛艇就得划桨,既能增强上肢力量,又能提高整个人的协调性。霍尔格还给诺维茨基建议,你要是想打得更好,就要有更好的节奏。你的身体怎么样才有这个节奏呢?首先是头脑当中要有节奏。怎么样训练这种节奏呢?我建议你掌握一门乐器,你在音乐中就能寻找到节奏。您看,又是万物相通,运动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也有相通之处。比如很多运动员速度快,但他就是快,没有变速,就体现不出自己的优势来。这就是只有一个节奏。光快不行,当然不快也不行,得快慢结合起来,乐曲才好听,在赛场上才能体现出来节奏。诺维茨基的速度并不快,他就是典型的靠节奏打球的运动员。所以,霍尔格建议他掌握一门乐器。
有一年圣诞节,霍尔格送给弟子一个大木头盒,打开一看,是萨克斯管和乐谱。霍尔格说,我教你吹萨克斯管。诺维茨基很听话,学就学吧,每天晚上就在乌龟溪公寓吹萨克斯管,“小呀嘛小二郎……”,当然不是吹这个,吹一些德国的古曲。德国音乐家很多,名曲也很多,春天里那个百花香,啷里个啷里个啷里个啷,类似这样的名曲吧。诺维茨基吹着挺高兴,正吹着吹着,来了一位好友、好邻居,谁啊?史蒂夫·纳什。这哥俩儿好得穿一条裤子,这屋干吗那屋准知道,一听那屋奏上乐了,我得过去配乐。纳什会弹吉他,抱着吉他过去了,跟弹棉花一样,跟诺维茨基凑一块儿去了。这个吹萨克斯管,那个弹吉他。夜里一点多,这通折腾。突然间就听得屋外警铃大作,警察来了,邻居报警了!邻居不干了,说那屋有俩疯子,都是高个儿,其中有一个两米多高,我们不敢惹。大半夜不让我们睡觉,太讨厌了!最后警察说,以后晚上八点以后不许在家干这个,要是吹得好听也罢了,关键是太难听了,没法听。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2004年,纳什离开了小牛,当时小牛不留他,菲尼克斯太阳给了纳什5年6500万的工资,所以纳什去了菲尼克斯。这对诺维茨基和纳什哥俩儿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两个人真好啊!诺维茨基在NBA最初的岁月,是纳什让他更适应NBA,给了他更多的建议。纳什是加拿大人,但从小是美国篮球环境里面长大的。是纳什告诉老尼尔森要多让诺维茨基打,要多让诺维茨基拿球。在场上,是纳什不断地给他喂球,帮助诺维茨基打出了信心。开始很长时间,诺维茨基不爱跟别人说话,一天到晚就跟纳什聊得来,就这么一个朋友,俩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分开对两人来说很痛苦。纳什临走前两天,诺维茨基请纳什吃饭,在他们非常熟悉的一个饭馆里面,俩人喝到凌晨两点,一醉方休,撒泪而别。
诺维茨基心里难受啊,但同时他也知道,小牛到了必须要做改变的时候了。纳什去了太阳,对他有好处,后来成就了他的两届MVP。而小牛作为一支长期有竞争力的强队,要想拿冠军,必须改变重攻轻守的队风。但一支球队里有老尼尔森这样的主帅,有纳什这样的主控,就对防守很不利。老尼尔森根本就不强调防守,纳什是进攻大师,防守也是他的软肋。因此从换走纳什开始,小牛队也换了主教练,扶正以前老尼尔森的助理教练,曾经随马刺夺取过NBA冠军的小将军艾弗里·约翰逊。小将军是主打防守的教练,从这儿要改变整个小牛的队风。新教练对诺维茨基的要求也不一样,以前老尼尔森带队的时候,您是想防就防,不想防就不防。老尼尔森只看你能得多少分,不看你让对方得了多少分。小将军约翰逊则完全不同,任何人上场必须全力防守,要不然你就下来坐着。这提升了诺维茨基在防守上的能力,也让他变得更全面和均衡。
另外,小将军还强调投篮选择。以前纳什在的时候,小牛是快打旋风,老尼尔森的要求就是跑轰,随便跑,随便扔。但约翰逊继任之后,要求整个球队要打得更有节奏,更注重投篮选择,特别是诺维茨基要更注意投篮选择。从纳什走了之后,诺维茨基的得分并没减,反而上升了。纳什离开的后两个赛季,诺维茨基的得分都在场均26分以上,从2005~2006赛季起迄今这么多年,诺维茨基的命中率没有再低于47.9%,基本上保持在48%以上,甚至接近50%,比纳什在的时候,诺维茨基的命中率更高了,因为选择更谨慎了,不胡扔了。小牛队的战绩也提升了,小牛队杀进了2006年的总决赛,包括今年又回到总决赛,夺取了冠军。因此,纳什离开了小牛,实际上对小牛也有好处。而且纳什走了之后,小牛就真正扶正了诺维茨基,有纳什在,他总好像一个大哥,在场上诺维茨基只管得分,真正出了问题要说话的时候,是纳什说话,诺维茨基也看着纳什。
纳什走了之后,诺维茨基成为了球队仅存下来的招牌,这时候你是球队的超级明星,你是球队的脊梁,得你说话。对国际球员来说,要站出来告诉这些美国运动员你们要干什么,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情。小牛扶正了诺维茨基,一步一步塑造了诺维茨基在场上说话的习惯,以前他很羞涩,很沉默,现在则敢于在赛场上发言。现在,诺维茨基敢于指出任何队友的问题。有一场小牛打湖人,全美直播,特里盲目地投了三分球,诺维茨基指着鼻子就骂,说“你的精神不能这么不集中”。特里比诺维茨基的岁数大,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包括2006年打进总决赛的时候,在西部打半决赛,中锋丹皮尔有一场比赛上来就是两次犯规。丹皮尔岁数也够大的,接着一个暂停,诺维茨基下来就冲丹皮尔怒吼,说“你这么打让大家都没有信心了,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要对全队负责!”从这些事情上可以看到诺维茨基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他不光是能力慢慢变强了,在球场上的作用、地位也越来越重要了,真正成为了一支球队的领袖。
总之,打造一辆如此出色的德国战车,真不容易,可以说是十年磨一剑。霍尔格是诺维茨基真正的教练,是打造一切的基础,为他塑造了他的篮球技术;老尼尔森像慈父一样,给了他信心,让他自由地成长;最后埃弗里·约翰逊让他真正开始承担责任,承担一个超级明星的责任,提升了诺维茨基的境界,这一切才有了今天不可阻挡、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诺维茨基,在今年的季后赛里面一次次地证明了自己,让他名垂青史。在拿到总决赛MVP之后,诺维茨基已经成为了NBA历史上最伟大的没有美国篮球背景的国际球员。在所有这样的国际球员里,诺维茨基是唯一一个作为球队的头号球星夺取了总冠军的。
现在,诺维茨基已经33岁了,还在赛场上继续征战,不仅让我想起了那首大家熟悉的歌:“岁月像一把无情的刻刀,改变了我们的模样,未曾改变就要枯萎吗,我还有梦想。”老男孩诺维茨基还有梦想,让我们为他尽情地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