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倾城心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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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月上中天,清辉普照,天地寂静,再无言语。

孤灯一点如豆,重重的纱幕之下,便是如银月色,亦是无法透得丝毫入室。

除了那点微茫寥落的橘光,整个屋子,静的有些沉寂。

我静静的坐在桌前,微微垂下双眸,淡淡开口道:“不知冷阁主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是的,现在坐在我对面的男人,就是冷傲风。

处理完香儿和水若红的事后,已经是大半夜了,等我悄悄潜回玉剑门我的房间时,却发现此人已在这里恭候多时。

只见此时的冷傲风,面容极为颓废苍白,整个人虽病赢却又凌厉地透着一股冽人的沉郁。

浓眉深蹙,薄唇紧抿,黑眸幽暗如最深的夜。

“心妍。”他低低唤道。

“嗯?”我微微颔首。

烛光的晕晖下,看得出来他面上浓浓的疲意。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冷傲风直直的凝视着我,薄唇中坚定的吐出他的歉意。

呵呵!对不起?是不是所有的伤害到了最后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可以云淡风轻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那句经典的话,“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吗?”

我的嘴边缓缓扯起一抹嘲讽的线条,冷声道:“你大半夜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如果是的话,那你已经说了,现在,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要歇息了。”

“不,不是的,我想,想……”冷傲风有些急切的否认道。

我微微蹙眉,不耐的打断他的话,“你还想干嘛?”

见到我对他不加掩饰的厌恶,冷傲风双眼一暗,自嘲的笑笑,然后缓缓的说道:“心妍,你恨我么?”

恨?有爱才有恨吧?既然已经不爱了,又哪来的恨呢?

我摇摇头,轻叹一口气,说道:“刚开始是恨的吧!不过,现在已经不恨了。”

冷傲风闻言,神色却是更为悲伤,半响,才喃喃的说道:“是因为不爱所以才不恨了么?”

我微笑着点点头,却是没有再说话,突然觉得房间中有些闷闷的,于是,起身,走向窗台,慢慢的将窗户推开。

于是,漫天星光,倾斜一地,似滚落的明珠,霍霍生辉。

一阵夜风吹过,我鬓边短发乱扬,挠得我痒痒的,抬指欲将它抚回原位时,有人却快了我一步。

“心妍……”耳边传来冷傲风的叹息声。

我仰头望向璀璨明亮的夜空,不着痕迹地将头发自他手中脱出,问道,“冷傲风,这里的夜空,很漂亮吧?”

冷傲风手指一顿,却是苦笑,说:“也许吧!我已经很久没看过了。”

声音暗哑低沉。

我对他甜甜一笑,笑容如月光般晶莹美丽,缓缓的说道:“你知道么?我曾经有过一个很浪漫的梦想,我的婚礼一定要在满天星光下举行,因为我与我的新郎是在一个美丽的夜晚初遇的。”

“心妍……”冷傲风的身体明显微微一僵,一双俊目刹那涌现出来的情绪有痛苦,错愕,伤疼,狂喜……

我悠悠地又是一笑,道,“后来,知道了这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后,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连月光也一并讨厌起来。”

“不,心妍,可以的,只要你愿意,我们仍然可以……”冷傲风急急的说着,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可以了,冷傲风,我们之间终究是过去了。”我将目光由浩渺的星空收回,定定望在他焦切的脸上。

“不,心妍,可以的,只要你肯再给我一个机会,为什么不可以呢?我们是相爱的啊。我们曾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不仅仅有美丽的星空。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去看日出,我们一起去浮水,我们一起去放风筝,我们一起去……”

“不记得了,这些我都忘了。”我含笑着打断冷傲风的喋喋不休。

“不记得了么?没关系,心妍,你不记得了没关系,我们可以再继续创造未来的美好回忆,我们可以……”

“冷傲风,为什么?为什么人都要等到失去了才想到珍惜?”我冷声再一次打断他的话。

“心妍,对不起……”冷傲风摇头苦涩的说道。

“你已经对我说过了对不起,不需要再说了。”我轻摇螓首,“可是,冷傲风,我问你,你究竟是对不起我什么呢?”

只见冷傲风怔然失神,深邃的黑瞳盯着我一眨不眨。

“是你在亲情和爱情之间选择了前者,还是你在血缘和爱情之间让后者妥协?”我咄咄逼人的问道。

“我……”冷傲风猛然愣住,喉结微动,却是没有说出反驳的话语来。

“其实这些都不是,对不对?你说的每一句‘对不起’,只是因为你当时对我造成的伤害吧?还是你知道,时光如果重来一次,你当时选择相信的,依然会是冷傲雨而不是我,对不对?”我直直的看着他,有些疲惫有些无力的说道。

冷傲风痛苦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血丝多得惊人。

“所以现在,你明明已经知道了冷傲雨对你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后,你又何必再回来找我呢?还是说,你已经可以割舍下对于冷傲雨的血缘亲情了么?”我的唇边笑意不变。

冷傲风默默看着我,温润的眸心流转出莹莹光泽,仿佛皎洁的月,纤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睑上投下淡淡阴影,半响,冷傲风才说道:“雨儿是我的责任,你是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女人,这一点,永远也不会变的啊,如果你要问你和雨儿之间的区别,我只能告诉你,若雨儿有天死了,我会伤心,我会难过,可是,若有一天,你死了,我,我绝对不会独活于这个世上。”

冷傲风勾起我的一缕长发,在他修长的指上轻轻绕着,顿了顿,他又沉声道,“心妍,你太美太好,我总是担心你不爱我,总是担心着你会被人抢走,我对自己不信任,对你的爱不信任,所以,我才会……”

“所以,你才会相信冷傲雨的片面之言,你才会相信我跟墨一凡真的发生了什么,你才会说出‘走出这道门,我们之间就完了’这样的话。”我挑眉,目光冷漠且空灵。

“心妍,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相信你的。”冷傲风急切的保证着。

我只是不置可否的笑笑,没有理他。这样的话,信一次就够了,因为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同样的人我也不会再信第二次。

只见冷傲风稍作停顿,深深的凝视着我,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答应我的心妍,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相信她,都一如既往的保护她,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听罢,我冷冷一笑,语气有些轻蔑地道,“冷傲风,你这是在提醒我,过去所犯的错误么?”

“不,心妍,我现在知道了,我知道你爱我了,所以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冷傲风微微喘气,信誓旦旦的说道。

“爱你?冷傲风,我想你弄错了吧!我早已经不再爱你了!”我有些好笑的说道。

自以为是的蠢笨男人!

冷傲风的双眼又是一暗,却是温柔的对着我说道,“没关系,心妍,你不爱我了,没有关系,我来爱你就好!”

我直视他深邃的眸,语气放得柔软的些,道,“可是,你所担心所不能接受的事,在我离开你的第一天就与墨一凡发生了,也就是说,我并没有为你守身如玉,这又该怎么办呢?”

原以为冷傲风会转身就走,谁知他只是淡淡一笑,突然伸出手臂,一把将我拉入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我,把头埋着我的脖颈处,发出一身满足的喟叹,半响,才喃喃说道,“我不在乎了,心妍,只要你肯继续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什么我也不在乎了。”

重新回到熟悉的怀抱,闻着熟悉的味道,听着熟悉的心跳声,我的心中却极为平静,没有再泛起丝毫涟漪。

原来,不爱了便是不爱了啊!我的爱果然是那么的绝望而孤独。

没有立刻推开冷傲风,我轻轻的问道:“那冷傲雨,你准备怎么办呢?”

冷傲风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却更加收紧了环在我腰间的双手,在我头顶慢慢的说道:“雨儿对于我,只是一时的迷恋而已,等到她长大些,她便会明白她对我的感情并不是爱情,她也会明白我自始自终爱的人永远都只会有一个,那便是你。”

稍顿,冷傲风温柔的声音又继续响起,“不过,我知道心妍不会原谅她,所以,这次我们回到天机阁,便马上成亲,然后把天机阁的一切事物都交给雨儿后,我就与心妍一起四处逍遥,一起游遍天下,吃遍天下,好么?”

没有等我回答,冷傲风又自顾自的开始说道:“等到心妍累了,不想再走了的时候,我们就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下来,从此男耕女织,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然后,就像心妍你以前对我唱的那首歌中所说的那样,我们一起慢慢的变老,直到我们老得哪儿也去不了的时候,心妍都还会是我冷傲风一辈子捧在手心的珍宝。”

这样的一番真情告白,这样的一派美好前景,我是应该感动的吧!可是为什么我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只是一阵麻木的钝感。

“放的下么?你放得下你的仇恨,你的责任么?”半响,我才喃喃的问道。

冷傲风此时正在细细的轻吻我的面颊,闻言低声一笑,连胸膛都在微微震动,低沉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我的心妍,呵呵!要是以前,我肯定是放不下的,可是,现在在我心中,最重要的就是心妍你,我的余生都只想与心妍一起,其他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够了,够了,这种恶心肉麻的话,我已经听够了。

轻提内力,用力一挣,一个旋身,我便离开了冷傲风紧紧的环抱,看着他惊讶不解的眼神,我微微笑着,眸中沉淀着清冷的气息,声音极淡也极慢,“不可能了,冷傲风,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我以前爱过你,我爱你爱到残忍的拒绝水城和墨一凡,我爱你爱到想嫁给你,做你唯一的妻子好好的照顾你,我爱你爱到想为你生儿育女……可是你却没有给我机会让我继续爱你,于是,我放弃你了,现在的我,或许会爱上墨一凡,或许会爱上水城,或许会爱上南宫宇飞,甚至于,会爱上玉少谦,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重新爱上你!不会再重新接受你!”

听了我的话,冷傲风有些呆滞的看着自己已然落空的环抱,然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艰难的说道:“我说过的,心妍,你不爱我没有关系,我来爱你就行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了啊!”

我看他,目光如水清淡,没有丝毫表情的冷冷说道:“可是我不愿意啊,我现在连多看你一眼都会觉得很厌烦呢!我给过你机会,可是你一次次的放弃,现在,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所以,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间,我不想再看见你!”

一瞬间,明显感觉到冷傲风的身体全然僵硬,整个人像一下子老了几十岁,憔悴不堪,以往炯炯有神的一双俊目,此时已然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此时,万籁俱静,明月依旧弯弯,俯视着人世间。

四周的一切搜是那么的死寂,冷傲风看着我,神情瞬间变得异常冷峻而幽邃,亦寒亦炙的黑眸凛绝如野,慢慢地那双如子夜般的墨瞳多了一层沉痛愠色,燃起一片深不可测的烈焰。下一刻,他猛然将我拉进怀里,紧窒的吻重重压下,充斥着一种悲戚,毫不留情地探索与啃肆。

我惊觉,余力的挣扎,没有丝毫作用,换来的是他更窒息的相拥,而我想要出口喊出的阻挠亦被他狠狠吞下!灼热的舌直探口中,搅动辗转,在潮润湿热的口腔内反复纠缠,残酷的吮吸,那样强势而不顾一切,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滴甘泉,挣扎已经变的徒劳并且可笑!这样的冷傲风我未曾见过,有点让人心惊!

我用力狠然咬下,刹那腥甜味混合着淡淡的青草香侵入我的神经,当鲜红的血液由紧窒纠缠的唇间缓缓淌下时,淡垂的眼睑敛起,那双复杂而炽焰的黑瞳紧锁着我,微乱的黑眸狂野迷失,却亦带着一抹沉静的哀柔。

我亦直视着他,眸中的冰寒几乎能够冻住一片湖泊。

随后扬起手掌,狠狠地甩了冷傲风两个巴掌,字字尖锐,清晰的说道,“冷傲风,你让我觉得很恶心,现在,滚出这个房间,不要逼我动手!”

蓦然转身,不再看他。

好久好久,一阵微显狼狈踉跄的脚步声响起,属于冷傲风的淡淡青草香慢慢散去时,我才惊觉到,他终于走了。

如释重负的走到床前,浑身如散了架一般,极度疲惫劳累,今天这一天,我可是过得极其充实呢!几乎是头刚一碰到木枕,我便沉沉的睡去了,临睡前唯一的念头便是,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我可不能倒下呢!

今天的我云髻左右各垂着两支步摇,上嵌缨络,精美之致。对襟衫内掩着粉色牡丹绡纱,浅蓝底色袖口领口绣着繁花暗纹的轻柔罗裙,腰间系着一条同色系丝带,外罩了一件白色轻纱长衫,露出晶莹剔透的肌肤,臂上金钏闪耀,肩披彩色织袖的披帛,整个人,绝美之至。

静静的坐在镜子前面,镜中映出属于我的绝丽姿容,腮凝堆雪,凤目蛾眉,秀鼻殷唇,面目艳若三月春花,眉眼自是有含笑一股风情,我微微一笑,镜中的人也回我微微一笑,婉约的风情透着镜框荡漾开来,我自己也微微失神半响。

不过,就在此时,镜中却多了一个修长的男子身影,只见他还是那身不变的黑衣,周身依旧散发着难以接近的冰冷气质,紧抿的薄唇,棱角修整的眉,挺直的鼻梁,冷冽清朗如冬日寒潭般深邃的黑色的眼眸,只是无论是怒得似火,还是冷得如冰,都掩盖不住他内心的孤寂和无助。

我的心情更是大好,对着镜中男子莞尔一笑,柔柔的说道,“不知南宫二少爷到此,有何指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