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倾城心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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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昨晚的雨迎风而来,随风而去,淅淅沥沥,断断续续,终于在今晨带着一丝丝眷念走了。天边一抹新阳缓缓升起,将昨日的阴霾,浅浅深深的驱散开,徒留下风的足迹。

残存的****气息在房中久久不散,坐在铜镜前,任由玄夜为我梳理着长发,乌黑柔韧的发在脑后松松地绾起,左耳是一串垂至颈间的明月铛,顾盼神飞间划出一连串妩媚的弧度。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似春山,眼如秋水,齿如编贝,杨柳细腰,吹气如兰,翩若惊鸿,宛如游龙,这样的一张脸,真真是美到惊人了,我不由得摇头感叹着。

“妍……”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唤,我的身子不期然地被一个怀抱圈住。

抬起脸,便迎上玄夜那张俊逸非凡的脸。

“昨晚累到了么?”玄夜轻轻说道,温热的气息匀匀得吐在我的脖间。

瞪了玄夜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软软地窝在他怀中,心下暗忖,此番这样神情气爽的样子,到底这个男子昨晚是是真醉还是假醉呢?

不过,就算是假醉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什么?嗯?”许是见我嘴角含笑,玄夜来了几分兴致,问道。

“在想昨夜是怎么就被你这个大坏蛋给骗上床的?”我扬起眉,俏皮有些故作疑惑的说道。

玄夜却忍不住大笑起来,伸出修长而漂亮的手指点了点我的鼻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能让妍喘成那样的大坏蛋,妍难道不喜欢么?”

低低的声音说着调情的话,在耳边萦绕着,说不出的暧昧迷乱。

突然想起一件忽略很久的事,我道:“对了,墨一凡的腿好了么?”

抱着我的手一紧,“怎么,想他了?”

酸味顿时弥漫开来,连窗外的树枝都颤了颤。

“说正经的。”我娇嗔道。

“经过这两个多月的修养,现在已经可以自由行走了。”玄夜淡淡道。

“嗯,我去看看他吧!”

闻言玄夜有些孩子气地勒紧我的腰,威胁道:“不许你再和他好。”

我被他勒得难受,扭了扭,心里有些生气,但是语调依旧平缓:“如果我要和他好的话,就不会对他一直不闻不问了,玄夜,你何时变得这般患得患失草木皆兵了?”

玄夜一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抱着我,良久才开口,声音略显沙哑,“妍,我总觉得你很不真实,总在害怕有一天你会离开这里,永远的离开……”

“去!说什么傻话呢!快去让灵儿送膳来,我饿了……”我忙打断玄夜未完的话语,急急说道。

看着玄夜急忙向屋外走去的背影,我垂下眼帘,掩住了眼底那抹流光。

看着镜中绝色的容颜,一丝苦笑绽放在唇边,是的,就算离开,我也会悄悄的走,不会让这里真正爱我的任何一个人伤心痛苦的,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想来忘情丹,魔医应该也快配制好了吧!

窗外,一阵大雨过后,打落了一地的花瓣,红红绿绿,冷冷清清,不知是为谁祭奠,为谁愁……

转过廊子,走到墨一凡暂住的小院,此时已是正午时分,炎炎夏日当空,闷热非常。

墨一凡正躺在躺椅上乘凉,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乌黑及腰的长发如丝,用一条黑色发带束起,眉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凤眼似瑜玉,铮明粲亮,漆黑剔透,构成了他无比的特殊魅力。

看他的气色,果然已经大好了。

墨一凡见是我,来了精神,黑眸中满是惊喜,从椅子上跳起,高大俊挺的身躯步长腿三两步便走至我面前。

“心妍,你、你来了!”出口的声音似乎都有几分颤抖。

我点点头,看了看他的腿,道:“腿完全好了吧!”

“好了,全好了,谢谢……”

我摆摆手,道,“不必客气。”往前走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只要能坐,一般我都不愿意站着,真是懒散惯了。

墨一凡站在旁边,看着我的眼眸幽深如夜,唇角浅浅笑着,我眉头一皱,道,“魔医说了,你已经不必再喝药,所以,你继续留在此处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心妍这是在下‘逐客令’么?”墨一凡眼神一黯,问道。

我嘴边含笑,道,“相信我,继续待在这里对你绝对没有任何好处,你可别忘了,这里可是圣魔教。”

而我,则是如今江湖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女”。

“只要能待在心妍身边,我什么都是不怕的。”墨一凡略略沉吟,低眉温柔地看我,“再说了,心妍,不是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么?”

“不用了,那件事已经不用麻烦你了。”

“为什么?”墨一凡忙问道。

“我从来不愿意欠人,你,也不例外。”看着墨一凡有些受伤的眼神,我慢慢的说道。

“不会的,只要心妍说的,我都愿意做,什么我都愿意做的……”墨一凡有些悲戚的喃喃说着。

这样的语气不禁让我抬眼向墨一凡看去,只见他柔软的黑发在阳光下闪耀着莹莹华泽,微风拂过,白色的衣角轻轻飞扬,就这么一瞬间,我竟觉得他苍老了不少,还记得摘星楼初见时,他是那么的放荡不羁飘逸出人,不过五年的光阴而已啊。

岁月催人老,可怜白发生。

“离开这里吧!”半响后,我才缓缓说道。

“我不要!”墨一凡颇有些坚决的说道,眼中满是隐忍和坚持。

“呵呵,墨大当家可别忘了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家呢!”我的口气很淡,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似乎令他很愤怒,只见他瞪了我许久,脸色才渐渐缓和,最后甚至自嘲地笑了笑,“心妍,我们真的不可能了么?”

“是。”

“无论如何你都不可能再接受我了么?”

“是。”

“不公平,心妍,你对我不公平,就因为那一次我的酒后乱性,你便定了我死刑,为了你,我连那个孩子都不曾见,那个女人更是被我送得远远的,你究竟要我怎样,你究竟要折磨我多久?”墨一凡突然之间又激动起来,涨红着一张俊脸,想我大声吼道。

“墨一凡,从来都不是我在折磨你,是你自己一直放不下。”我柔声说道,没有丝毫的不耐。

见我这般,墨一凡的语气也软了下来,慢慢的在我面前蹲下来,深深的凝视我,道,“心妍,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的爱你,行么?”

“墨一凡,我从来都不相信‘酒后乱性’‘一时意乱情迷’之类的话,因为我始终认为人毕竟不是动物,人的欲望是可以控制的,而你一直口口声声说你当时是喝了酒,但是,如果你心里不想,我相信那件事也不会发生,你只是在放纵你自己。”

看着欲言又止的墨一凡,我笑笑,又继续说道,“其实,那时候,我们并没有完全在一起,你的这件事,我本可以不用计较,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说到底,还是因为我不爱你,所以我不愿意为了你而委屈自己,也不愿意去宽容你……”

“所以你才那么决绝的离开,不给我任何机会。”墨一凡突然出声,我望去,见他闭着双眼,沐浴在阳下,身形朦胧,晕着淡淡的金光,却显出无边的落寞。

“现在呢?”

他语气中的希翼是那么明显,不过,我注定要让他失望了,“之前不要的,之后我同样不会要。”

“哈哈哈哈……”墨一凡又是一阵大笑,只是那笑声听起来是那么的苦涩和无奈,良久才停下来。

“心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从来没有遇见过你。”

浓郁的忧愁飘忽在他的眉间,他伸手轻触我的面颊,指尖带着微凉,我看着他沉郁的黑瞳,没有躲开他的手,也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说什么都是多余了吧。

“让我最后一次再吻吻你好么?”落在我脸侧的修长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脸颊,柔声笑道。

一边唇角上挑,我点了点头,就算是goodbyekiss吧!

下一秒,墨一凡突然以迅雷不急掩耳的速度将我困入胸膛,狠狠地,吻上了。唇被炽热的吻堵截,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著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泻在这个吻中,那样强势而不顾一切,犹如沙漠中的旅人汲取着最后一滴甘泉。

他正吻得忘我,忽然眼角余光一闪,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冷傲风!

我本能地想推开他,不料被他更紧地钳制住,连带着他的吻也越发煽情起来。我用余光看着冷傲风,原以为他会转身离开,不想他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动也不动。

这样被人欣赏着吻戏,我不免有些尴尬,又不愿意出手伤到墨一凡,只是小声呜咽着让他放开我,可他却变本加厉起来,舌尖深入我的舌根挑逗着我,我被他吻着,眼角却死盯着冷傲风,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他竟然还在看……

正当我被墨一凡吻得无力时,他猛地推开我,眼中闪着压抑与阴霾,大步的向冷傲风走去,忽的揪起他的衣领,对准面颊就是一记重拳,冷傲风坐在地上,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珍惜她?冷傲风,你今日的一切皆是你罪有应得!”墨一凡冷冷的注视着冷傲风,声音是彻骨的寒冷。

我从没见过如此的墨一凡,他……一直是阳光的,潇洒的,玩世不恭的,但从不会像今天看到的这样,高大的身躯在这个不大的小院中投下长长的身影,阳光印在他如刀削的侧脸上,他的表情说不出的……狠邪。

不过,待他再回头看向我时,所有的不甘愤怒都消失,漂亮的薄唇对着我扬起一个迷人的弧度,星空般深邃清亮的双眸盈满了怜爱。

墨一凡深深凝视着我许久,暗哑柔和的声音模糊响起,“心妍,我的心里有你,只有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时,你就烙在我心上,这个烙印日日夜夜折磨着我,但我不后悔,哪怕它烙下的地方烂了、臭了,我也要留着它,带着它,直到我死,所以,即便我离开了你,也不代表我能停止爱你。”

说完这句话,墨一凡便转身头也不回向外走去,离开了我的视线,也,离开了我的世界。

冷傲风身着青色衣衫,从地上慢慢站起来,立于树旁,俊美的脸上是一片毫无血色的惨白,眉宇不再飞扬,凝视着我的眼睛失去了星辰的灿烂,修长如玉的右手扶着树干,似是一离开大树的支撑便会倒下一般。

小院中种满了花草,墙角处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几片绿色的荷叶在水面上摇曳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似乎漂浮着沁人肺腑的清雅花香,清清淡淡。

冷傲风静静的看了我半响,突然转身向池塘走去,背对着我蹲下来,须臾工夫后,又起身向我走来,右手还拿着一块湿的布帕,在我面前蹲下来,不由分说的便执起我的左手,细细擦拭着我手心的伤口。

这小伤口是昨晚扯玄夜进屋时不小心划到的,许是刚才推墨一凡时用了点力,所以又裂了开,出了一点血。

其实,这点伤口对于习武之人来说简直是太小了,不会感到特别痛,我只觉冷傲风微凉的手掌握着自己的手心,轻柔的擦拭着,像是对待价值连城的珍宝一般,他一头流水般的长发垂在身侧,细碎的额发遮住了眼眸,阳光穿透白皙的面颊,折射出绮丽的清辉。

好久之后,冷傲风才放下我的手,深深的注视着我,沉静的眼眸中似有浓雾翻腾,偶尔透出一丝难以琢磨的悲凉。

望着湛蓝的天空,良久良久,我淡淡开口,“你全家都死于我紫夏族之手,我说过,我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冷傲风如羽扇般的双睫蒙上了层层的冰雪,双唇有些青紫,紧紧的抿着,微微低垂的侧脸,呈现出一个脆弱的弧度,整个人羸弱得似乎会随时消散在空中。

“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即便李岩尽心尽力的对你,也难消你心中的怨恨,这些,我都能理解,也许你会以为李岩对你仅仅是愧疚,但是,在李岩心中,是真的很疼爱你的。若没有他,你今日会如何,想来你自己也明白,冷傲风,你的父母家人,对于你来说,是至亲的人,可是对于紫夏族人来说,那些死去的人,也是他们的至亲啊,虽说你的爷爷最终没有进谷,但是他的初衷是什么,不必我多说。”

看着冷傲风愈发苍白的脸色,我长叹一声,喃喃道,“罢了罢了,你我之间,谁欠了谁,谁负了谁,谁又说得清呢?”

“冷傲风,我不会劝你放下仇恨,因为我自己尚且不能放下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又怎能来要求你,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好好活着,莫要再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看着他的眼睛,我无比诚挚的言道。

冷傲风只是看着我,眼中的痛苦,绝望,辛酸,蜂拥而至,令人心怜。

“只要你愿意,圣魔教你愿意待多久都行,伤你的人,我会找到,然后交给你处置。”

冷傲风的表情是强忍的平静,但是眸光中却清晰地略过一抹黯然,静默良久,黑眸内敛沉下。

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

春遥,问天不应,看小小双卿,袅袅无聊。更见谁谁见,谁惜花娇?谁望欢欢喜喜,偷素粉,写写描描?谁还管,生生世世,夜夜朝朝?

接下来的时间,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陪着他静静的坐着,我与冷傲风之间,他宁愿自杀也舍不得我留半滴血,而我,也不能完全对他绝情不理会他的一切,如今,我能做的,应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微风拂过,荷花伴着一池翠叶,暗香浮动,却是吹不散一地心伤。

四面环山的谷中有一片树林,绿树成海,远远望去密密一片。曲径通幽,连蜷相缭,又有不知名的烟雾终日缭绕,凄清寂寥。

夕阳西下,将教中的事务交待清楚后,我便来到了这里。

山谷内的两侧山壁上缀满了红色棘果,嫩绿的树叶都已然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碎金,连带着一旁的溪石都被铺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

离树林最近处,有一间小院落。院落之中,并排立着三间茅草房,房前又劈出一块空地,种满了叫不出名字的植物。

而此刻的我便坐在院中石凳上,桌上摆满了前世某人爱吃的家常小菜,还有两壶酒,一壶在我手中,一壶摆在我对面的空位上。

又是一年的八月初十,这一天,我死都不会忘,因为这是诺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