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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花笺缘分(3)

这群小姑娘里面,唯有韩尚书是科举入的仕途,韩家千金才华虽然十分著名,但骑射之事上就很一般了。所以韩令则甚至不能算会骑马,她骑马得有马夫在前面牵着马才行。

因此韩令则笑道:“我就不去了吧,我不太会骑马。”

王悦娘走过去抱住韩令则的手臂道:“韩姐姐就和咱们一块儿去吧,大家一块儿才热闹呢,你要是不去,我们大家也都不去了。”

韩令则这才勉为其难地被王悦娘拖了去。

纪澄看韩令则的神情就知道她是真不会骑马,也并不愿去出丑,偏偏王悦娘自以为是好心的热情,非要逼着韩令则去,可真是难为死人了。

知道今日会骑马,纪澄她们几个姑娘的马早有马夫牵到了王家的别院,韩令则没有马,王悦娘就将自己的马给了她。

这可真又是好心办坏事儿了。王悦娘的马和她的性子一样高傲而暴躁,韩令则一看到那头个子最高的马心里就发憷,王悦娘还在一旁一直劝她别怕。

到最后韩令则好不容易战战兢兢地上了马,那是一点儿都不敢动的,纪澄看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要是一个不好摔下马,死了都算好的,就怕摔残了才可怜。

单是骑马自然没什么乐趣,王家姐妹什么都喜欢比一比,赛一赛,输的人罚唱一曲,或者舞一支。

这群姑娘虽然都能歌善舞,但是因为被惩罚而唱歌跳舞她们脸上可就过不去了,是以谁也不想输了之后被人评头论足。

纪澄心里觉得跟这群姑娘赛马真是一点儿意思没有,刚才捶丸的时候她已经出了大风头,现在可不能再出头了,原本刚才也是不得已,总不能叫沈家输了让王家姐妹看不起。

“我就不参加了,在一旁给你们助威吧!刚才捶丸的时候太紧张了,现在手还在抖呢。”纪澄道。

王悦娘斜睨了纪澄一眼,撇嘴道:“纪姑娘不会是怕输吧?”

纪澄顺着王悦娘的话道:“我的骑术本就马马虎虎,不敢献丑。”

“不会又是假谦虚吧?”

王悦娘这话说得可就太露骨了,王四娘呵斥了一声道:“悦娘,来者是客,婶婶平日都是怎么教你的?”

王悦娘当众被王四娘斥责自然更不高兴,嘟着嘴低声道:“谁稀罕她来做客啊?”

这话说得实在难听,可是她声音很小,众人听见了却也不好跟她一般见识,纪澄只假作耳朵不好。

待王四娘等人策马去后,原地只留下纪澄和韩令则并排骑着马悠悠而行。韩令则刚才就站在王悦娘身边,自然听到了她的话,她不好意思地对纪澄道:“悦娘这个人就是心直口快,其实并没什么坏心眼的。”

纪澄微笑着看向韩令则,这位韩姑娘真是个喜欢和稀泥的烂好人,如果王悦娘是心直口快,岂非纪澄真就是那不该来的客人?至于王悦娘心眼儿坏不坏,这可不好说。

“我并未放在心上,她年纪还小。”纪澄道,意思是不跟王悦娘一般见识。实则王悦娘又能比纪澄小多少呢?

“纪姑娘也不喜欢骑马吗?”韩令则看向纪澄道,她见纪澄的马也几乎是一动不动的,还以为她和自己一样。

纪澄其实不过是为了迁就韩令则而已。

“其实我挺喜欢的,骑着马飞奔的时候,有种很自由的感觉,就像天地都无法束缚你了一般。”纪澄道。

“是吗?”韩令则将信将疑,她父亲苦读了三十年才考中进士,书卷气变成了书呆气,对女子的要求是贞静淑宁,要不是韩令则到了说亲的年纪,他也不会放她出来做客的。

纪澄侧头细细打量了韩令则一番,她生得一般,顶多称得上秀气,看人很少直视对方眼睛,可见是比较内向甚至有些自卑的。为人懦懦,各方都想相处好,这样的人为何能入王家姐妹的眼睛?

纪澄不由得想起了韩令则的父亲——吏部尚书韩承林。王淑妃估计想笼络韩尚书为大皇子将来登基多积累一份筹码,不过纪澄不认为一个韩令则能影响她父亲的决定。

不过纪澄也是有恶趣味的,王家姐妹想拉拢的人,她就也想,反正绝对没坏处。而要拐骗韩令则这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纪澄还是有法子的。

所以纪澄对韩令则眨了眨眼睛:“你要不要试试?”

韩令则连连摇头:“不,不,我还是算了,我骑不好。”

纪澄道:“不要紧,咱们共骑一乘,我带着你跑一圈儿。”

韩令则闻言不由得有些动心。她父亲是个老夫子似的人,觉得让男人教她骑马简直就是可耻,而韩令则的姐姐们都已经出嫁,她们自己也不怎么骑马的,所以她根本没有认真学过骑马。

但今日韩令则见王家姐妹、沈家姐妹还有薛家姐妹都会骑马、捶丸,真是威风极了,她却什么都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走吧,我先带你一圈,你要是觉得不适,告诉我就行了。”纪澄笑道。

韩令则见纪澄笑得灿烂又真诚,而且似乎很有信心,便点了点头,可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手不抖了吧?”

纪澄俏皮地举起手道:“本来就不抖,只是刚才赢了她们不太好意思而已。”要征服韩令则这种习惯仰望和听令的小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展现出自己的本事,她自然就诚服了。

韩令则闻言扑哧一笑,但心里还是不大相信纪澄的,在她心里,王家姐妹,尤其是王四娘那可真是神一样的人,模样好看得紧不说,而且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

至于纪澄,虽然也生得貌美如仙,可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像山岚里的樱花,粉嫩得风一吹就片片飞落。

纪澄翻身下马,伸手去接韩令则:“骑我这匹马吧,脚程更快,保证比她们还先到。”

韩令则看着纪澄那匹毫不起眼的小灰灰,这回直接摇头了:“咱们不着急的。”她这是为了纪澄的面子着想,王四娘她们都出发一会儿了,以纪澄这匹马想赶上她们简直不可能。

纪澄但笑不语,又托着韩令则上了小灰灰,自己这才重新上马,坐在韩令则的前面,她将自己的披帛取下绕过自己和韩令则的腰系在一起,然后道:“你可抱紧我了。”

韩令则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一开始的时候,纪澄只是轻轻夹了夹马肚子,小灰灰懒洋洋地开始踱着步小跑起来,在韩令则稍微适应了马背上下颠簸的节律之后,纪澄这才轻轻抽了抽小灰灰的马屁股。

腾云驾雾是每个凡人都盼望的感觉,在马背上飞驰大约是最接近这种感觉的,当然还有一种,那就是纪澄心中的传说——轻功。

这会儿韩令则是人生头一次感受到脸被呼呼的风刮得生疼而心却激昂澎湃之境,她将纪澄的腰抱得紧紧的,把脸藏在她身后,侧着头看着路边的树木以眼睛都看不过来的速度往后飞驰,好几次她明明看到路边的树枝就要刮到纪澄和自己了,吓得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可是睁开眼时什么都没发生。

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纪澄喝了一声“抱紧啦”,然后韩令则就感觉小灰灰整个儿奔腾了起来,一个纵身就跳过了约三丈宽的小溪,她感觉自己都快飞到天上去了。

韩令则又惊又吓地“啊”地尖叫出声,然后就“咯咯咯”地开始笑。

等小灰灰慢慢减速停下来的时候,纪澄解开腰上的披帛下马问韩令则:“感觉怎么样?”

韩令则腿脚不稳地扶着树站着:“还好。”

纪澄道:“你已经非常厉害了,很多人第一次坐这么快的马时都会吐的,可见你很适合骑马。”

韩令则脸上一喜:“真的吗?”

“嗯。”纪澄点了点头。

韩令则靠着树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长长地叹息一声:“骑马可真好玩啊。”

纪澄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教你。”

韩令则立即应好,但一看天色,就知道今日已经没时间了,只能一脸惋惜地看着纪澄。

“没关系,下次你到静园来玩我再教你。”纪澄道。

如此这番下来,纪澄和韩令则几乎已经成了无所不谈的好友,当然无所不谈的那个人通常是韩令则而已。

待王四娘她们赛马回来,察觉到纪澄和韩令则之间的那股默契劲儿时,王四娘不由得多看了纪澄好几眼。

王悦娘气鼓鼓一张脸,怒色掩也掩不住,只冷哼了一声,将马鞭扔给马夫,扭头就去了边上。

沈萃则一脸得意的模样走到纪澄身边来给她解密:“别理她,她赛马输了,看谁都不顺眼。”

纪澄问道:“你们谁赢了?”

沈萃挺了挺胸脯,抬了抬下巴,摆出一副“这多明显”的傲娇表情来。

王四娘走过来道:“阿萃骑的这匹枣红马可真是千里之驹也。悦娘成日里嚷着让我哥哥给她找一匹,可是这样的马极其稀罕,哪里说找就能找到?听说这马是纪姑娘的,不知道纪姑娘是哪里寻来的?”

纪澄心里嘀咕,王四娘这语气怎么这么像是想让自己割爱的感觉?

“这匹马是径表哥拜托我爹爹给他找的,养在静园里,径表哥今日没用,五妹妹才骑出来的。”纪澄道。

虽然这匹马的确是准备给沈径的,但第一它不是沈径拜托的,第二沈萃还不知道这一点,但沈萃听纪澄这么说,瞬间就懂了,也不揭穿纪澄。

王四娘又盯着纪澄看了看,真是不识好歹,本想化干戈为玉帛给她个台阶下的,结果人家蠢得不领情。

沈芫等人告辞后,王悦娘再也忍不住愤怒地向王四娘抱怨:“就不该请那劳什子纪澄,她是什么东西,还配登咱们家的门?都是姐姐太心善。再说了咱们又不怕沈芫,不来往就不来往呗。”

王四娘瞪着不成器的王悦娘,这丫头心眼儿比针尖还小,一点全局观都没有:“娘娘在宫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咱们和沈芫闹崩了,沈家那位老太太出了名地护短,会让我们两家疏远的。你若是忍不下这口气,等将来娘娘的事儿成了,你想怎么出气就怎么出气行不行?”

王悦娘闻言这才消了点儿怒气,可是又忍不住道:“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不是一直说皇上龙体欠安吗?怎么还不……”

王四娘一把捂住王悦娘的嘴:“胡说什么?仔细被人听见。”

王悦娘推开王四娘的手道:“这里又没人,怎么会被别人听见?”

王四娘真是恨不能骂一句“蠢货”:“皇上身边有一支靖世军,专司探听各方消息,门下细作无数,别说你说过的话了,就是前儿晚上你吃过什么、上过几次茅房他们都知道。”

“有这么神?”王悦娘可不信,“怎么我从没听说过啊?”

王四娘道:“你自然没听说过,便是娘娘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还是皇上酒后不小心漏嘴说出来的。”

原来这靖世军在当初太祖时就建立了,那个战乱年代,他们专司探察各方的军情,为太祖打下江山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甚至可说没有他们就没有今日的大秦。

在太祖平定江山后,靖世军转为幕后,很多人都以为没有这支队伍了,可其实他们依然存在,只不过探察的东西已经转为当朝臣民的事情,但凡有所异动,他们就会上报皇帝定夺。而且他们的最高长官手里握着太祖的圣旨,他们有就地立斩所有一品以下官员的权力。

因为这种权力太过可怕,太祖也怕他们坐大之后闹得人心惶惶,是以靖世军一直只能在黑暗里行动,知道的人并不多。

“听说靖世军全是能人异士,还有江湖高手,各种本领都有。皇上说当年先皇听说龟兹王妃乃绝色,很想一亲芳泽,靖世军就将那王妃悄悄从龟兹国偷了回来,一夜之后又将她悄悄送了回去。那王妃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把她偷走的。”王四娘道。

这等艳遇,建平帝简直艳羡得不得了,可惜他身子不好,在自己的后宫耕耘都还嫌太懒惰,就更不用想那西域美人了。

这种“偷人”的故事对王悦娘的吸引力可比那什么侦查强多了,忍不住叹道:“这也太荒唐了。”

“荒唐是荒唐,但你应该知道小心自己的嘴巴了吧?别什么不该说的都往外面蹦。”王四娘道。

“知道啦。”王悦娘拖长声音道,“不过四姐,你看见沈萃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没有?不就是赢了一次,至于让她高兴成那样儿吗?真叫人瞧不起。”

王四娘撇嘴道:“比起沈芫和沈荨,她可差远了,眼界又小,跟她那娘一个德行,小地方出来的人就是这样。”

“只是她也太讨人厌了。”王悦娘道,她就是气不过沈萃拿话刺她。

“嗯。”王四娘应了一声,“今年中坛选艺过不久就要开始了,沈萃肯定也要报名,你到时只要当着大家的面儿漂漂亮亮地赢她一次就行了,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在咱们面前卖弄。”

王悦娘点点头,今年的中坛选艺她是成竹在胸,十拿九稳。

所谓的中坛选艺其实就是挑选马球赛季的决赛时登上中坛献艺的人。每年能登上这个台子的人无一不是才华横溢之辈,走到哪儿都受人艳羡,王四娘自己就是得益者,不然她不会在京师的姑娘里有如今的地位。

对王四娘来说,她人生里唯一的不顺就是亲事。当初王淑妃没进宫之前,王家不过是个破落户,王四娘是定了亲的。可王淑妃进宫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封了妃,很快就有了身孕,王家也跟着水涨船高,重回了世家的行列,而以前给王四娘定的那门亲事,她们家就看不上了,想尽办法逼得对方悄无声息地退了亲。

但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王家退亲的事情还是有人知道的。所以长公主那儿一直没松口允诺她和沈彻的婚事。即使淑妃娘娘出面也没用,正是王四娘退亲的事儿堵住了王淑妃的口。

想到这儿王四娘不由得又怨上了沈彻,真是个冤家,若他肯主动点儿,跟长公主说一说,他们的亲事一定能成。

王四娘的心思何尝又不是王悦娘的?王悦娘私心恋慕沈彻,却又不敢开口,还得对王四娘隐着藏着,这一次的中坛选艺她一定要赢,这样她姐姐因为退过亲不能嫁入沈家,但是她自己是可以的。

两姐妹各藏心思,聊了一会儿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