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蓝色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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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两天后,洪水退去。

洪灾过后,满眼凄凉的景象。

许多村庄不见了,道路已被冲断,桥梁也被毁坏,被毁坏了的房屋的木料和砖石散落在洪水流过的地方。到处是人畜的死尸,到处是倒伏的树木,到处是残破的沟壑。厚重的泥浆掩埋了即将成熟的庄稼,破败的电线杆横斜在污泥浊水之中,高压线上,悬挂着一团一团禾麦的枝秧,还有一些被褥之类的破布……这些都无人顾及,人们疯狂地趟过烂糟的泥水,在任何可能存在生命的地方,寻找着失踪的亲人。

刘万忠回到宋刘庄,看见村子里只是被洪水冲毁了个别人家的房屋,人畜都安然无恙,心中甚是高兴。他鼓励乡亲们说:“冲毁了几间房屋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要人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过两天大家都给帮帮,房屋也就盖起来了。”

他了解到,宋刘庄所以没有遭受更大的损害,完全是因为得到了横亘在村落南边的那道铁路干线的保护,正是因为铁路干线阻挡了汹涌而来的山洪,才使宋刘庄避免了灭顶之灾。他就庆幸占了国家的便宜。

洪水已经退尽,大家正在清除淤积在院落里房屋内的污泥。刘万忠家的院子里没有多少淤泥,只是屋里进了一些水——这是从屋顶上流下的雨水,因为无法排除院外,所以流进了屋里。但是山洪却始终没能涌进庭院里来。

刘万忠家有这么好的运气,除了得益于那个厚实的院墙,也还因为儿子刘阳的全力自救。原来,儿子刘阳见山洪扑进了村子,已经来不及撤离,就连忙自救。他急忙将庄门关上,找来一根木桩死死顶住,然后掘地取土,在庄门里边筑起了一个“土坝”,将庄门牢牢封死,这才避免了洪水流进院里。刘万忠家的院子是黏土夯筑的老院,墙体高大结实,经得起洪水的冲击,再说涌进村中的洪水本身也不多,所以,这次洪灾基本上没有给他家造成什么损失。

损失最严重的是赵长生、郭长喜、贾富仓和刘万左家,他们居住的那一片地方因为地势较低,而且院落也很破旧,经不起洪水冲刷,结果房屋都被冲走了。好在撤离及时,人畜并没有造成伤亡。

庄稼的损失最为惨重,全村的庄稼几乎全被洪水毁掉了,没有一块地能够被幸运地保存下来。即将成熟的庄稼被厚厚的淤泥掩埋得所剩无几,看着眼前的破败景象,村民们欲哭无泪,在内心深处抱怨着老天的残酷绝情。

贾富仓、刘万强、刘万左、赵长生和郭长喜家的院落里,村民们正在帮助清理被洪水冲倒的房屋,大家在残垣断壁中仔细地搜拣着,希望得到更多有用的东西。

刘万忠带着老婆和刘阳来到刘万左家,给他们的亲堂弟媳妇唐宝娃帮忙——刘万左因为跟着马啸偷盗火车,犯了法坐牢去了,他的哥哥刘万有也去世走了,家里只有他的神经病老婆和五六岁大的儿子。这样的家庭,如果没有人给帮衬,在这样大的灾难面前,就很容易受到伤害。那天要不是赵长生、郭长喜几个看顾,他们母子两个早就被洪水冲走了。幸亏赵长生和郭长喜及时发现,赶在洪水进村前将她们娘俩弄到了赵楠妈家,才避免了一场灭顶大祸。如今虽然捡到了性命,但是因为家园被毁,今后的日子肯定更加难过。

刘万忠从房屋的废墟中挖出了几根房梁和椽子,把它们弄干净了堆放在一起,准备重修房屋的时候继续使用。他看看废墟中再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正打算放弃继续寻找,儿子刘阳却发现了掩埋在泥土中的粮仓。经过掏挖,从这个粮仓中找到了一些粮食——地里的庄稼都被洪水毁掉了,有了这些粮食,应该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万忠仔细地清理掉覆盖在粮仓上面的泥土,把浸泡在污泥中的粮食连泥带水弄出来,放在一个水缸里,让老婆和弟媳妇仔细地淘洗干净,然后弄到干净的地方晒干,准备作为唐宝娃一家今后的口粮。

刘万忠一边帮助弟媳妇清理存留下来的东西,一边思量着这娘俩的去处,心情非常沉重。他已经见到过镇上下来的干部了,他们说这是百年不遇的大灾害,受灾的地方很多,庄田毁坏特别严重,跟外界联系的桥梁和道路受损情况也特别严重,一时很难恢复正常交通,开展救援工作困难重重,政府希望广大灾区群众发扬团结互助的精神,积极开展生产自救,共克时艰,共渡难关,力争使每个受灾的家庭有房住,有饭吃,把困难降低到最低程度。

政府的话说得非常清楚,听了干部们的这些话,刘万忠的心情特别沉重,他就想到:灾民们要想在短时间内得到援助,目前几乎是不可能的,要想渡过难关,唯一的办法就是生产自救。

刘万左的老婆唐宝娃是个神经有些问题的人,天灾人祸,让这个女人难上加难,让她开展生产自救,绝对是一句空话。刘万忠可怜亲堂弟媳妇的遭遇便主动帮忙。他带着老婆胡巧娥和儿子刘阳去给唐宝娃帮忙。他们把挑拣出来的东西淘洗干净,然后一件件搬到自家的院落里存放起来,准备将来选用。至于唐宝娃母子俩,刘万忠将自家院里的一间空屋腾出来,暂且安排在那里,等建好了新屋,再让他们搬过去。

所有受灾的家庭,都给安排了生活的地方,死难村民的尸首多数也被找到了,大家将这些尸首梳洗干净,按照乡下人的丧葬礼节,为他们举办了体面的丧事,将他们一一安葬,平静的生活渐渐又回到了灾后的村庄。

金沙湾治沙站的数千亩沙生药材园也被泥石流毁掉了,风沙防护林的的损失也非常巨大,十数处已经成型的林区被严重毁坏,残存下来的树木,也仅只剩下一些残根断枝,情景十分破败。但是基地的楼舍却没有多大损坏,它仍然像一艘临波起航的巨轮,挺立在“浪涌波伏”的浩瀚大漠之中。

给治沙研究基地供水的水电设施也严重受损,那口地下采水井因为损坏严重,已经完全丧失了它的供水能力,不能继续使用了。要想恢复这些设施的基本功能,一切工作尚需重新开始。

金沙湾治沙研究基地下辖的各实验基地,损失也很惨重,它们的基础设施和种植园林基本上完全被摧毁了。洪水过后,基地受到的损失已被如实上报,国家林业局正在评估这场发生在腾格里大漠中的自然灾害,给人们到底带来了多么严重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