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胡乱猜测归元的心思,马车突然一顿,后背撞在车板上,有些疼,归元急急的抱住我,低声问着:“伤着了?”
我摇摇头,历来我也不是纸糊的仙,虽说今日没了修为,也还不至于撞了一下,便伤得动弹不得。
他掀开软被,大手摁在我的小腹上,手还是不怎么温热,凉凉的,这亲昵的举动又是让我这脸红了又红,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此时却如同偷情的男女般,我正哀怨着,便听他急切的问我:“他没怎么样吧?”
“没有,才一个月余,不打紧。”我便要起身,归元拉住我的手,定定的看我,这眼神怎么看上去,都有些,有些慌乱。
“昨夜看了书,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他那脸还合时宜的红了一红。敢情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是因为夜里挑灯夜读,这心意饶是他忘却前尘,也感动得我的小心肝一颤又一颤。
他轻托着我的手,挑开车帘,先行跳下去,站得稳当了,张开双臂,我犹豫了一犹豫。
抬头看,那红底金字的匾额好生生的挂在当头,“状元府”这几个字又有些刺眼,进了这门,免不得就遇见对他情深意长的白泽,心生些许悲凉,便是九重天如何的恩爱过,都敌不过这轮回转世的历劫。
呆了一会儿,我便小心翼翼的踩着车辕,下了来,归元还不忘急切的上前托我的手,我低声说了句:“让夫人看到了总归不好。”
归元的手顿了一顿,他愣神儿的功夫我的身子往后侧了侧,低眉顺眼的说道:“请前边带路吧。”
归元似乎要说些什么,又闭了嘴,和下人说了几句话,便迈开步子往院里走,估摸是照顾我如此不便的身子,走的略显得缓慢了些。
跨进了门槛,我抬眼打量这处府邸,假山立在门口障景,晃过去,才见正厅,归元引着我往偏院走去,进了偏院,便见一条长溪缓缓而流,顺着这水沿步曲折小路,归元还不忘回头与我说:“卵石有些硬,昨日让下人赶了双厚底的鞋,进了里屋再换吧。”
我一听这话,不禁在心里腹诽,没成想,下了凡这哄骗女人的心眼子渐长,连这处处细节都想得周到。
转过这条小路,我瞥见一处池塘,正值荷花骨朵时节,高天流云下映衬,粉白裹得花心紧实,愈发显得清幽许多,我的元神为九曲莲花,对这凡间俗物也难免多些喜好,立在塘边呆了半晌,归元见我停步,也立在我身后,喃喃耳语:“少时梦境中,清莲株株,那时梦见忘川你,便栽歪在莲塘边酣然小睡……”
我回头白了他一眼,如此曼妙的梦境配着我那慵懒忒不雅的睡姿,扫兴扫兴,归元见我略为不喜,竟又靠近了我几步,在我耳边低吟:“便是小睡,敏之也喜欢。”
我刚要啐他一句,就听他继续道来:“敏之常想,这仙女般的忘川便只能在梦里相见……”
我冷哼了一声,急急的迈开步子,不若说,如此的归元我多少有些不习惯,还不忘挤兑他几句:“赶的巧了,居然爹娘给我娶了这么个名字,若是叫个紫萱之类,怕你就不生这样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