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而后,紫微帝君辟了一处莲花池送与我。婚事却是万万不能改,这婚约原本是在我为莲时,天帝便与紫微帝君定了下的,见我无心嫁,紫微帝君便托了个借口,忘川修为尚浅,此时便等等再说。
这一等,又逾了万年。
莲花池比邻昆仑,偶尔我还会去昆仑窜个门子,一众小仙便与我熟识了许多。跟着孟婆学了酿酒的手艺,生怕荒废了,一池莲蒂酿成醇香,三五日小仙来时招待着,这日我正和这山茶仙多吃味了几盅酒,有些迷糊中,听着昆仑山脚的槐树精大声吵嚷着:“似玉来了,忘川,似玉来了!”
许是酒喝的也多了,乍然一听这名字,莫不是我不惜跳了诛仙台也要守着的人吧?忘却了前尘,倒是有些好奇怎生的模样能让我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忘川,你不是一直要看看那似玉吗?”还未等我醒醒酒,山茶仙便捏了诀,招了祥云,我跌跌撞撞的跟着山茶仙到了昆仑脚下。
这一身华服,玉带轻挽的人便是似玉吧,耳鬓的墨发齐整,胸前还挂着什么物事,哦,喝的晕了看的不真切,是龙纹的玉锁,我又栽歪身子,仔细打量了一下,模样果然是生的俊俏,面白齿红,眼神飘到哪风流就似乎到了哪儿。
看来,也不枉我发傻跳了回诛仙台。我转身欲走,怎奈被一声浅浅的呼声叫住。
“忘川……”接着便被一双温润的手抓住,我一回身,好生美貌的仙子,看着云鬓高挽,挺着大肚子,我真怕她拉我的这下,孩子会生出来,刚想挣扎,却未料她松开了我的手:“清歌失礼了。”
敢情,她是以为认错了人。也是,算上我在黄泉地府万年有余,莲花池边又万年,隔了两万年不认得倒也不奇怪。
我轻笑了声,拉上小山茶,栽歪的上了云头,属于忘川的早在诛仙台上一跃成为终结,恁地纠缠过也抵挡不过时间沙漏,我思及此,倒开怀了许多。
卯日星君下了更,我这酒也醒的差不多,伺弄荷中莲,小山茶和小槐树非要去从去青鸟那寻些乐子,我却无意凑趣,俯在莲塘边,水波荡漾,心生了些许逶迤。
“忘川,是你吗?忘川?”声声低喃仿佛就在耳际,我偏开头,险些失足跌进莲塘,立在我身后的却是似玉,我不能失了身份,缓缓起身行了礼:“忘川见过三殿下。”
似玉步子有些纷乱,又分明从他眼底看出了一抹欣喜,更是双手扶起我:“白日里就觉得有些熟识,不想果真是你。忘川,当真是你!那日,父王提及紫微帝君带回了忘川,我还有些不信……”
我心心念想的,这似玉不是大婚之日我便跳了诛仙台?若是似玉对我有些情谊,我总归不能发了那灰飞烟灭的傻,怎生此番又情意绵绵,着实让我心里混沌,我轻巧的避开他的两手,又回望了一下他身后,自称清歌的仙子没随着他,心里更是有些惶恐。
“诛仙台一别,三殿下可好?”
似玉身子一个趔趄,原来不只是我忘川一个人对此有禁忌,似玉面色有些发白:“诛仙台,忘川还记得?”
欺我糊涂吗?我随意摘了一朵莲,放在鼻尖嗅了嗅,果真是清香沁脾:“殿下是望我记得还是不记得?”
似玉欺身一步,欲拉我,我侧身一躲,便听及似玉低沉嗓音有些急急道:“忘川若是记得,何不与紫微帝君说清原委,我似玉万年前许的,万年后也是一样,只求与忘川朝朝暮暮,琴箫和鸣……”
“扑通”本上神不才,生生被这势可与天泣的表白吓的跌落莲塘中,临了听到那一声低喃“忘川……”却是清歌的声音,“忘川,真的是你回来了……”
第二日,这段风流韵事就传的昆仑山人尽皆知,忘川落水昏迷半日,似玉床榻前厮守,似玉的妃子清歌动了胎气诞下麟儿,似玉抛妻弃子守着忘川,引来老龙王敖顺上了昆仑山,龙须颤动。
“忘川啊忘川,若是知道今日似玉依然对你一往情深,你何苦跳那诛仙台,落得似玉如今在仙界这名声!”老龙王榻前一语,震的我半天醒不过来神儿。
难道这诛仙台跳的不是因为似玉的负心?倒是有何不能为人知的隐情?我挣扎着起身,偏紫微帝君也跨进门来,一把摁住我:“染了寒气,好生躺着。似玉,听闻清歌添了龙子,莫不是在清歌身畔守着,落了口实总归对忘川不好。”
似玉看看我欲言又止,怎奈碍于紫微帝君的君威还是退了下去,紫微帝君转脸看看了老龙王:“敖顺,似玉此番便罚个禁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