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对我说:“花开了,争奇斗艳,多美啊!”我真想看,可是我却看不见。父母的声音离我好近呀,20年来,多少次我真想看看他们的模样,可是我却看不见。
年前的一天,对我们全家来说是个高兴的日子,可是谁能想到,呱呱坠地的我迎来的却是一片黑暗。父母抱着我四处求医,他们恨不得献出自己的双眼让我见到光明。然而视网膜色素变性这一顽症却令无数眼科医生摇头、叹息。看着面前活泼可爱的我,父母的心碎了!幼小无知的我还天真地认为,看不见是因为自己太小,等大了就能看清爸爸妈妈……当我懂事了,明白什么是失明,明白失明将意味着什么的时候,我不由痛苦地抱住妈妈哭喊着:“为什么我会失明?为什么?”
在10岁那天,我进了位于市郊的盲童学校。盲校的学生一律住读。于是,我开始料理自己的生活。买饭、打水、洗衣服,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记得,在一个雨天的早晨,一个担水校工由于大意,满满一桶滚烫的开水浇在了我的大腿上,我哭了,为了那揪心的疼痛,更为了那双什么也看不见的眼睛。爸爸妈妈心疼得准备不让我再去学校了。不,我要上学,不上学才会成为真正的废人。在盲校的那段日子里,我刻苦地学习盲文。盲文,在健全人看来就是用针在厚实的牛皮纸上打出一个个小洞,它远不比用笔在纸上写字来得轻松。没多久,我的手上就起了厚厚的茧子,磨钝的盲针也越积越多。
我热爱音乐,从小到大收音机就是我最好的朋友,音乐就是我寂寞时的伴侣。在盲校,我刻苦地学习音乐,在1980年、1983年我参加了去日本的访问演出。中学毕业时,我以全国残疾人报考总分第一的成绩跨进了我国第一所残疾人大学,并戴上了由李鹏总理亲笔题词的“长春大学”校徽,成了我国首批45名残疾大学生中的一员。
但是,成功的果实并不是轻易获得的。我是学音乐的,要完成学业,必须通过几十门课程。其中难度最大的要数钢琴了。一首五六分钟的钢琴曲,译成盲文多达十几页,长的就更不用说了。从摸着盲谱,将每个音符准确无误地记在脑子里,再在80多个琴键上摸索、弹奏,从一般的练习曲到演奏巴赫、肖邦、贝多芬的作品,这凝聚着我多少心血,流淌过多少汗水呀!炎热的夏季,带着听了一天课后的疲惫,再在琴房里练呀练呀,鬓发湿了,衣服湿了,坐着的琴凳也被汗水浸湿了;冬天,窗外雪花纷飞,寒风刺骨,而我却会练得浑身发热。托人买来的音乐书籍全是明文的,我把手紧贴在眼前,仔细地看呀、摸呀,可是,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这时,我多渴望有一双眼睛--一双明亮的眼睛啊!可悲观、叹息又有什么用呢?我必须面对现实。于是,拿起了录音机,求人帮我读那一本本厚厚的音乐理论书。练完琴后,我便听着录音整理笔记……功夫不负苦心人,3年后,我带着校优秀团员的称号,带着年年全班第一的成绩回到了上海。在上海,我又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涯--弹吉他。很幸运,我师父著名吉他演奏家马志敏先生。马老师耐心细致地教我,左手如何按弦,右手如何拨弦,我没法看谱,他就一遍遍地唱,一遍遍地示范。吉他给我展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在舒缓的琴声中我仿佛听到了那古老而美丽的传说;在激昂的乐声里我似乎看到了西班牙斗牛士矫健无畏的身躯。悠扬琴声更让我领悟到了老师的一片爱心。
弹琴之余,马老师时常鼓励我:“肖红,你不要自卑,不要因为无法改变的现实而感到不如他人。抬起头,勇敢地往前走。”
于是,我谱曲,作品发表在音乐杂志上;我学英语,参加美国海德里盲校的函授学习;我参加比赛,荣获了上海市首届女职工“四自精神在闪光”演讲比赛一等奖。我觉得,我的手同样也能“看”到许多东西。
成长的道路曲曲折折,因为那双眼睛,我看轻自己,也被别人看轻;因为那双眼睛,我鼓励自己,同时也受到别人的鼓励。我觉得,只要自己的心不是在黑暗中,那你的世界一定是光明的。
每个人的心里,总有一盏心灯,一盏亮着的心灯,它无时无刻不在照着自己。让你在困境中奋进,让你在绝望中奋发。一个人如果没有了心灵里的那盏心灯,那他就会很快的萎缩,很快的消沉。
心灯是希望,是黑暗中的启明星,是夜晚回家路上拐角的路灯。当你孤独无助时,朋友的关爱是心灯,它让人感受到心灵的温暖;当你漂泊在外时,父母的问候就是心灯,它让你感受到亲人的可贵;当你疲惫不堪走进家门时,孩子的叫声是心灯,它让你感受到骨肉的真情。
在阴雨连绵的季节,请为自己点亮阳光普照的心灯吧,即使下再大的雨,心灯不灭,天气就是明朗的;在寒冷的冬季,请为自己点亮温暖的心灯吧,即使是冰天雪地的季节,心灯不灭,身子就是暖和的;在痛苦悲伤的时刻,请为自己点亮快乐的心灯吧,即使再遭受怎样痛苦的打击,心灯不灭,快乐就会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