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浩的家离“鸿浩烧烤”并不远,骑自行车只需2分钟。眨眼间,鸿浩的父亲就到了。
“敏娜走了?”老爷子一脸的疑惑,他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喘着粗气问。
“走了!”鸿浩很镇静,不像方才那样失魂落魄。一杯二锅头下肚,心中的无限愁绪已被烧得七零八落。
“吵架了吗?”
“马上就要结婚了,哪有心思吵架啊!”
“你怎么喝白酒呢?”鸿浩的父亲嗔怪地问。
“爸呀!”鸿浩哽咽起来。他曾在父亲面前发过誓:白酒点滴不沾。”可现在,他违背了当时的誓言。“我喝完这一杯就不喝了!”
“好孩子,人的一生不是一帆风顺的。灾难谁也不能预测,如果灾难能预测人类也就不会有灾难了。”说完,他拍了拍鸿浩的肩头。
鸿浩红着眼睛点点头,可右手却不由自主地向酒瓶伸去。
“怎么,你喝糊涂了?刚刚答应的事情就忘了吗?”
“我……没,没忘……”
鸿浩真的喝晕了,他的舌头在嘴里直打卷。说完这句话他再也撑不起精神,趴在了餐桌上。
鸿浩的父亲名叫江若林,62岁,两年前退的休,身体还算硬朗。在烧烤店开业初期,老人家流过很多汗水。每天除了给鸿浩联系客户,还要帮助鸿浩采购、穿羊肉串……敏娜来了之后,鸿浩让两位老人回到家中颐养天年。一年过去了,鸿浩的生意蒸蒸日上,每每听到的都是鸿浩和敏娜传给他们的喜讯。日渐升涨的经济收入让老两口合不上嘴。现在,老两口期盼的就是早日抱上孙子了。
老天偏不作美,让顺风顺水的生意触上了暗礁。鸿浩的爸爸觉得事情太过蹊跷。但他没把敏娜看得很坏:“她一定是有事了,不然,她不会走的……”
“鸿浩,你回家歇着吧!”父亲理解儿子的心,也心疼儿子的不幸,“让你妈妈来。”
鸿浩的妈妈文兰也是非常能干的女人。她在烧烤店开业伊始,也同鸿浩的爸爸一样,跑前跑后,帮助鸿浩刷碗洗菜,端碗送筷……
酒是不能再喝下去了,爸爸就在眼前。烧烤店内的生意也无心打理了,鸿浩听从了爸爸的劝告。
鸿浩支撑着昏昏沉沉的头,踉踉跄跄地奔向回家的路。爬完三楼的台阶,敲开房门的时候,鸿浩全身都湿透了,他一语不发,扑向自己的床。
看到儿子鸿浩满是酒气地回到家里,文兰沉默不语。她知道儿子此时的心情一定很悲伤。她不想提“敏娜”两个字,尽量不让鸿浩看出她内心的焦虑。她从鸿浩口中得到丈夫的旨意后,马上换上刚刚洗过的衣服。
临行前,她望了望床上的鸿浩,看到的是一张痛苦的脸,文兰的心都要碎了!她年近60,受苦受难的日子也遭遇过,可是,那都是一咬牙就能挺过去的。现在发生的事是一咬牙就能挺过去的吗?一对情意深浓的年青人,无形中分开了,对婚期只有一星期的鸿浩来说,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在去烧烤店的路上,文兰泪眼婆娑。
夜幕降临,黑洞洞的屋子里寂无声息。酒力过后,鸿浩从梦中醒来。看看窗外已是星光闪烁。这一杯白酒让鸿浩痛苦的心躲在沉沉的梦乡之中。梦里,他与敏娜侃侃而谈,他们谈得十分尽兴,十分默契。他和敏娜细数没有补齐的婚礼用品,细查婚礼过程中容易疏漏的枝节。甜蜜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心上。在醒来的一瞬间,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里。
清醒过来的头脑再现了上午发生的事。空无一物的大抽屉,呼啸而来的警车,敏娜母亲的回话……他的心好像被灼烤着,被撕扯着;他的耳畔似乎有一个声音在说:“我是黑色幽灵……”
鸿浩一个激灵,从床上跃起,他揉了揉干涩红肿的眼睛,四下里望了望,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家还是原来的家,家具和物品都原封不动,一切都是老样子,可温馨的感觉已荡然无存。敏娜失踪带给他的忧伤和痛苦,在黑暗来临的时候变成了无限的恐惧和不安。他觉得,敏娜的失踪绝非“毁约”,“退婚”。敏娜曾经对婚礼作过无数次的设想,对未来的幸福作过无数次的憧憬,她怎么可能玩“失踪”呢?就凭敏娜早起晚睡的勤快,她哪有要离开他的想法呢?敏娜是忠于他的。难不成在敏娜莫名失踪的背后隐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想到此,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战。
梦中的敏娜与鸿浩情意绵绵,醒后,敏娜的温馨似乎还在。这让鸿浩不由得想到,他是不能倒下的,如果他倒下了,谁来救敏娜呢?
他发誓:“为了敏娜,我要坚强地活下去!”
每天这个时候是烧烤店最繁忙的时候,他和敏娜来往奔波,传酒送菜。虽然辛苦虽然疲惫,心中却是甜的。可今天,父亲母亲正在****和敏娜每天干的活。他有些不忍。
他猛然起身,迅速走下楼去,跨上他的红色摩托,向“鸿浩”奔去。
摩托车行驶到拐弯处,车速减慢了。远远望去,只见四只闪亮的节能灯下面一个老者在烤箱前躬着腰。熟悉的身影,让他的心里涌出无限的感伤。若没有幽灵似的人物,爸爸何以在烟熏火燎的烤箱前挥汗呢?想到此,他的眼泪马上就涌了出来。
“鸿浩”所在的这条街,是市内著名的小吃街。各种区域的风味小吃和特色烧烤,样样俱全,五花八门。夜晚来临,这里人来人往,灯火一片。因此,小胡同里交通事故时有发生。鸿浩把车速降到最低,形同散步,每一家的店铺内有多少顾客尽收眼中。马路右边是一家新开业的烧烤店,名为“江山烧烤店”。店内空旷无人,生意十分的冷淡,店主与伙计都在外面闲聊。这个店主鸿浩是认识的,他就是黄珊的弟弟黄巍。走过他的身边时,鸿浩向他点点头。马路左边,也就是与鸿浩的烧烤店斜对着的那家餐馆,生意还不错。这家烧烤店是这条小吃街的“元老”,名字起的很特别:“天下独品”。“天下独品”一度很红火。可就在一年前,鸿浩开业后,这个“元老”级的餐馆每况愈下。店主是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高大魁梧,有一个惊人的啤酒肚。夏天的时候,他总是挺着一个雪白的大肚子站在烤箱前。他姓高,背地里人们叫他“高大帅”。高大帅很现代,既能干活又能享受。生意好的那会儿,有两个漂亮的女人陪伴左右。一年前,人们就看不到那个“小三”了。鸿浩慢慢地驶过,他不能不注意安全,马路两边堆满了小面包和小轿车。
以往每当他行进在这条小街,鸿浩都能感觉到温馨、亲切。因为他就是在这条小街上开始了他的事业。可今晚……
摩托车停好后,他与那些老顾客打了招呼,就接过爸爸手中的钢签。
爸爸点燃一支烟,依然站在烤箱前。吐出一圈烟雾后,他轻声地说:“鸿浩,千万不要在顾客面前露出沮丧。”
“是!”鸿浩点点头。他心中十分清楚,在商业竟争十分残酷的形势下,一点点的疏忽,都能使效益下滑。
此前,只要有顾客光临,鸿浩就精神抖擞,好像在进行一场战斗。现在,在江若林看来,儿子很快地进入了“角色”,已经不再痛苦。他依然像以前那样,热情招待前来捧场的顾客,他感到很高兴。
鸿浩送走了高兴而来满意而归的顾客,又送走了父母准备歇息了,正在这时,隔壁洗衣店的黄珊走了进来。
“怎么,敏娜还未回来呀?”黄珊进门的第一句话就问敏娜的事。
听到“敏娜”两个字鸿浩的心像被针刺了一样,不由得抖颤了一下。他不明白这么晚了黄珊为何还未离开她的洗衣店?他没有回答黄珊的问话,木然走向吧台后面的沙发,顺势躺了下去。
黄珊很觉无趣,给自己一个台阶:“鸿浩,关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