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七也恍然大悟:“井上对于这种酒似乎有很强的偏执感,五姐说了,在使馆丢弃的酒瓶中,只能看到这种清酒的瓶子,井上现在犹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强烈的失落感让他很焦躁,如果断了这种有依赖性的家乡的清酒,他会做错事也不一定。”
“要怎么让所有的清酒断货呢?”杨砚卿闭上了眼睛。
孔令铮说道:“还有三天时间,交给我吧。”
孔令铮回去后便下令清查清酒的来源及运输方法,原来每个月一号会走货轮过来,然后便被进入这两家商行,再销售出去。
到了一号那天,孔令铮带人来到了货轮停靠的码头,他们乔装成码头的搬动工人,悄然潜进了码头,当那艘贴有明显标识的东瀛船只一靠岸,四名熟悉水性的手下立刻跃进水中,从船的背面爬上船,找到了存放清酒的位置,并在箱子的右上方涂上了红色的油漆,完成任务后,四人退了出去,重新借由水路上岸,绕出码头,在外面等着接应。
所有的箱子都是统一的规格,如果不走近的话,很难判断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但现在不一样了,只要看到红漆,就能精准地做出判断。
“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之前不是在国外留学吗?”杨砚卿说道:“看来学了不少东西。”
“这不是基本的吗?虽然没有实战过,可是脑子里的想法不少,运用合理的部分就足够了。”孔令铮说道:“倒是你,怎么突然想到要一起行动?”
“因为闲得无聊。”杨砚卿坦白说道:“也想活动一下手脚。”
两人都穿着码头工人的衣服,精糙的衣服并不能抵抗金秋的寒风,两人不知道时候开始就靠着彼此,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是正在等待分配活计的搬运工们,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散在各处,有的双手抱在胸前,不停地跳动着,因为一会儿要搬运东西,不能穿太厚的衣服,现在只能靠不停地活动来取暖,一会儿恐怕就要流汗流到恨不得脱掉所有衣服了。
孔令铮与杨砚卿的脸藏在帽子下面,换上一身破旧的衣服,混在人群里倒不醒目,船板放下来,里面的货都露了出来,苦力们如释重负,纷纷站了起来,两人与手下一起混在苦力里,工头一声令下,大家纷纷上前,他们混在人群里仔细盯着那些箱子,看到有标识的便挤开其它人,抢先搬走……
好几次,箱子险些落到其他人的手里,好在虽然危险,却成功地抢到手里,按着事先设计好的路线搬到附近的汽车上,除了这些装有清酒的箱子,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试想一下,如果丢的只有清酒,岂不是太可疑了,孔令铮深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胡乱地搬走了其它的箱子以混淆视听。
杨砚卿对孔令铮的决定十分赞赏,一坐到车上,便扯去头上的帽子:“计划得不错,孔家的大少爷。”
“如果这话再真诚一点的话,会中听一些。”孔令铮没好气地说道:“说不定,我还会感谢你,感谢你这么肯定我的能力。”
“比想洪三,你更想亲手了结井上吧?”杨砚卿突然说道。
此时,车子启动了,远离身后的码头,码头里还是一片火热的气象,大家都为了生计在拼力气,无暇顾及外面的情况,或许要好一会儿之后,才会发现货物丢失。
孔令铮的身子僵硬了,突然悠悠地说道:“你知道吗?我和方副官其实是同一天出生的,他比我早半小时,同样的一天,大家的命运都截然不同,我是孔家的大少爷,他一辈子活在我的阴影下,他从小就被告知他是服侍我的人,以后也要忠于我,直到我不需要他为止,就像他的父亲方管家一样,姓杨的,如果有人这么告诉你,你会认命吗?”
杨砚卿说道:“会,和我现在所接受的一样。”
“不,姓杨的,你绝不是信命的人,你这么会看相,怎么不替自己看一下?”
“这是大禁忌,爷爷说过,一定不要看自己的寿命与结果。”杨砚卿说道。
“可是方伟信了,也接受了,完全服气地接受了,他认为是我的哥哥,也应该是我最好的手下。”孔令铮说道:“这么多年了,尽心尽责,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哪怕要娶妻,也会来问我的意见,危难的时候率先冲在前面,这就是他,这样的人却……”
孔令铮看向车外,扯下自己的帽子,抹了一把脸:“我会让井上和那伙人付出代价的。”
这些货物最终堆放到了孔家的仓库里,在那里,杨砚卿见到了上次的沈副官,孔令铮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们这可是打劫进出口货物,上头总要有所交代。”
沈副官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的,解决了这颗毒瘤,校长的心情会好一些。”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告辞了。”孔令铮说道:“既然开始了,就要继续,直至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结果。”
沈副官正色道:“慢走不送。”
两人重新回到车上,杨砚卿说道:“货物不会堆放在孔家仓库,会马上转移的吧。”
“不能给我父亲增添烦恼啊,货仓那边会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现在不过是权宜之计。”孔令铮闭上了眼睛:“接下来就看看井上的习惯会不会改变。”
码头被盗的事件马上传开,丢失了除了清酒,还有一批香烟和衣服,这些全是进口而来的,因为事前做的工作加上转移得当,巡捕房的人过去后居然束手无策,最后只是跟着几个已知的盗窃集团,跟了一阵子发现没有线索可追查,索性打起了太极,让损失的商家是无可奈何,最终只有自认倒霉。
货轮下一批到达还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使馆用了西洋酒代替清酒,许二和官五是看着送西洋酒的车子开进去的,车子上面还贴了洋酒的广告,一清二楚。
“真是的,不会白费功夫了吧?”官五一边浇花,一边沮丧地说道。
“看看吧,现在不是刚刚开始吗?”许二自信道:“对于井上那种疯狂的人来说,忍不了几天的,七妹不是说过么,习惯和依赖是很难改的,尤其他还被关在笼子。”
官五每天都去扔垃圾,发现酒瓶子果然少了,和以前丢弃的“神户酿”相比,现在被丢弃的瓶子不过是之前的三分之一罢了,这个迹象让官五放心不少,两天以后,蹲守在清酒店门口的人发现了使馆的工作人员,他们是过来询问“神户酿”的情况的。
谢七假装不经意走进店里,挽着孔令铮的胳膊,两人看上去时髦有气派,马上就有人过来招待,两人一边看着柜台里的东西,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那人与老板娘全程使用东瀛语交谈,谢七却听得分明。
“什么时候才能到货?不是说好了要提前运过来吗?”这名男子十分气恼。
“虽然和对方打过招呼了,可是要改变规矩并不容易,小田先生,以前从未要过这么急,这回是怎么了?”穿着和服的老板娘小心翼翼地问道。
“这个你不用理会,总之,尽快弄到清酒,啊,真是要烦死了,为什么要收留那个家伙。”这名叫小田的男人长叹一声:“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什么盗窃案,华夏人的巡捕房,全是一堆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