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混蛋!”陈六怒骂道。
许丰年闭上眼睛:“我本来可以找洪门七姝中的任何一个,偏偏最先遇上了易四,说老实话,她一点也不像是洪门中人,就像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在巷口偶然遇到,我只是随口撒谎说自己迷了路,她就可以一路送我到目的地,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四姐不是傻,只是善良。”谢七沉声道:“在她的眼里,人没有多坏,大家都在安分地做自己,我曾经问过他,你究竟哪里好,她说,你们看不到他的好,可是她能看到。”
“我以为只是逢场作戏,通过她,我可以知道不少洪门的事情。”许丰年说道:“可是,她对我很认真,从来没有看不起我过,那些舞女只是为了我的钱,可是她不一样,我买的东西,不管贵重与否都会好好保存,有时候,一个小小的发夹就让她欣喜半天,才这么一点好处而已,你们可能觉得我现在说这些没用,可是,我真想过娶她,我答应提亲的那一天,有去准备聘礼,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
“我这样的人,易四跟着我有什么好处?”许丰年说道:“得罪了那么多仇家,指不定哪天就没命,她就是寡妇,洪门可以帮她找到更好的归宿,到了提亲的那天,我去过洪门,看到方副官上门向洪三小姐提亲,我突然明白过来了,易四也得找个这样的才行。”
洪三惊愕地抬头,他既然知道这事,说明真有去洪门。
谢七与陈六同样惊讶:“你去过?”
“去了,本来想告诉易四不要等了,看到她独自守在那里,说不出口,一个人走了。”许丰年说道:“我知道她会伤心,但总好过跟着我这样的人吧?你们不是这么想的吗?李贵和劝我把这件事情了结,到时候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去香江,我做了,找到易四说了那番伤人的话,让她彻底死心,这次我走投无路,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她,你们问我爱过她没有,你们觉得呢?”
谢七说道:“四姐明天入葬。”
许丰年的双眼亮了:“我可以送她和孩子一程吗?”
“这一点你要问孔少爷。”陈六说道:“不关我们的事,三姐,七妹,我们走,看到这个男人,我觉得恶心。”
陈六走出去没有几步,突然转身,将手里的玉扔到地上:“这是四姐准备给自己的嫁妆。”
走出刑室以后,陈六蹲在地上开始抽粒,谢七眼圈已经红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孔令铮走过来:“你们的话我们都听到了,明天会让许丰年参加易四小姐的葬礼,已经到了这地步,也不怕他跑掉。”
“多谢了。”谢七说道:“这恐怕是四姐最希望的事情,虽然恨这个男人害死了四姐,可是,他毕竟是四姐爱过的人,也是腹中孩子的父亲。”
“许丰年的情报对我们很有用。”杨砚卿说道:“也算是意外之喜,现在的结果令人遗憾,后天我们也会准时到丧礼,杨某先走一步。”
目送杨砚卿离开,孔令铮不禁说道:“这人就像没有血肉一样,我送你们回去吧。”
“麻烦孔少爷了。”陈六说道:“后天,孔少爷会来吗?”
“要让许丰年参加易四小姐的葬礼,我们的人不能不出现,放心,会便装出现,不会惊扰了仪式。”孔令铮说道:“走吧。”
回到洪门,往事一幕幕浮现,三人又是一番心酸与伤心,灵堂已经布置妥当,全由许二张罗,谢一不知道到了哪里,谢七不禁问道:“大姐去了哪里?”
“坛主有找。”许二说道:“好像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与四妹的事情无关。”
易四躺在棺材里,仍未盖上棺盖,陈六走到棺边,往里面望了一眼,突然觉得易四的手指好像动了一下,再定眼一看,不过是自己眼花罢了,躺在里面的人一动不动,陈六俯下身,轻声说道:“四姐,我们见到他了,虽然半信半疑,可是,那个家伙心中是有四姐的,你好好上路,假如有来世,一定要过得更好。”
就在此时,谢一回来了,看到众姐妹都齐了,说道:“现在是合上棺盖的时候了。”
陈六一愣,看着官五,官五低下头,眼眶微红:“也只有这样了,让四姐早些入土为安。”
六人走上前,一起合力盖上了棺盖,易四的脸一点点消失,六人的手均在抖,待棺盖完全合上,六人的身子不自觉地靠在一起……
转眼间一夜过去,当谢七推开洪门的大门,身后响起了唢呐声,真正告别的时间到了,墓地是洪门指定的,位于十里洋场的绝佳所在,送葬的人群以洪门为主,易四这一生与亲人失散,在洪门度过自己短暂的一生,又用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令人唏嘘不已,当送葬的队伍即将到达墓场之时,一辆黑色的汽车驶来,送葬人群中的齐石说道:“大哥,孔少爷把许丰年带过来了。”
“他能有心送易四小姐一程,也算是安慰。”杨砚卿淡淡地说道:“人生在世,名利缠身,人人均是如此。”
吴老六往前张望着,齐石扯了他一把:“你在看什么?”
“没,没看什么。”吴老六慌张地说道。
再说孔令铮押着许丰年下车,他也不怕许丰年跑掉,人都在墓场周围盯着,除非许丰年能长了翅膀,否则,休想离开这里,许丰年一下车,就感觉到几束灼人的目光,一些洪门的弟子第一次看到许丰年,已经是怒气冲冲,恨不得一枪崩了他,看着易四的遗像,好歹是压制下来,许丰年默默地跟在送葬人群的最后,身边站着孔令铮与方副官。
送葬的队伍重新向前前进,墓坑已经准备妥当,石碑上刻着易四的出生卒日,他们这才知道易四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心中惋惜且酸楚,易四的棺木放下去,谢七六人上前亲自盖土,现场显得十分安静,当易四入土后,送葬的人员慢慢离开,只余下谢七等人,许丰年一直紧咬牙关,此时,孔令铮说道:“走吧,你也要到该去的地方了。”
许丰年说道:“等等,我还想和易四说句话。”
他来到石碑前,伸手抚着那块石碑,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进嘴里,陈六看得分明:“他把玉给吞进去了。”
古有吞金自杀一说,这许丰年却把玉塞到了嘴巴里,孔令铮掏枪对着他:“许丰年,你做什么?”
许丰年单手扶在石碑上,并不回头,只是继续往下咽,看到他喉咙涌动,终于把那块玉咽了下去!
许丰年咽下玉后,转身,一双眼红通通地,眼角的血丝可怖,他怪笑起来:“这块玉不是易四的嫁妆么,我要是收下了,就相当于娶了她,是不是?”
陈六心中只觉得古怪不已,她心内发寒,马上抱着谢七的胳膊:“七妹,这人是疯了吧。”
谢七心中有种预感,将手搭在陈六的手背上,她说道:“许丰年,你说你愿意娶四姐,是不是真心话?”
“到了这个份上,我还有说假话的可能吗?”许丰年的嘴角流出一丝鲜血,不知道是不是被玉划伤了嘴,他伸手抹去,苦笑道:“我想娶她,要娶她,我要我们的孩子有爹,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