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林间,寒意扑面。
那闪电劈过的瞬间,天地一亮,我借此看见了越绫卿怀里的凌云风,苍白的脸色,没有血色的嘴唇,俊美的脸竟是如此地熟悉,简直是与御辞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御辞?
我的心重重一揪,他在哪里?
我急忙四顾,目光定格在古庙的庙堂里。两个身影躺在庙中的地上,昏迷不醒。
“御辞……”我冲进古庙,跪在小御辞的旁边,把他半抱入怀,一迭声地叫道:“御辞,御辞……你怎么了?睁开眼睛,看看我……御辞,御辞……”
仔细看去,小御辞的脸色是不正常的潮红,身子却是冰冷之极,俊秀的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牙关紧咬,满脸痛苦的神色,看得我一阵心慌意乱,“御辞,御辞,你到底怎么了?”
我扶他起来,手掌抵在他的后背,泛起了白光,施展治疗魔法“复耀芙蓉”。
治愈之力甫入小御辞的身体,他身体里一股巨大的气劲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轰”地一下把治愈之力弹出体外。
我被唬得眼睛瞬间睁大,惊异地看着怀中的小少年。这,这是怎么回事?
御辞的手臂上突然白光一闪,一阵充满敌意的莫名声音低低响起。
我仔细看去,顿时一震,天烬?
化为白绫的天烬紧紧地缠在小御辞的手臂上,正泛着白光。我眼尖地看见绫上隐有血迹,心一跳,他受伤了么?
我抱着昏迷的小御辞,心慌意乱,不知所措。想为他治伤,但是他体内却有怪异的气劲,刚才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我已经弄清楚了他的状况。小御辞现在全身经脉里真气奔流不息,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旋。这真气虽然与他同根同源,但明显不是他的。这股内力精纯淳厚,分明是内家高手几十年修炼而来。若是分期渡入小御辞体内,不出半个月他就会成为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但是如今,在没有任何准备下,如此庞大的内劲一股脑地全注入他的身体里,经脉极容易因不堪重负而受到重创。
我看着怀里的小御辞,心急如焚,却又毫无办法,感觉痛苦得忍不住要死掉。
庙外,狂风骤雨,大雨滂沱,电闪雷鸣,雷声犹如惊天霹雳,又犹如重重击打着鼓面。四周只有风声、雨声、山体滑落的声音。
一时只觉这天地间凄风苦雨,悲凉无助。
风雨中,突然一声凄厉的嘶喊划破天际:“云风……”
“轰——”一道天地为之变色的惊天霹雳在天际炸响,为之胆寒的雷声挟带着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威,滚滚而来。
我全身剧震,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定住,脑子中一片空白。
半晌。
我慢慢垂下头,一滴泪珠掉在小御辞的脸颊上。
我怔然良久,缓缓地拥紧了小御辞,泪水爬满了脸颊,耳边回响着进锁妖塔之初,在蜀山暴风雪的雪夜里,那个如玻璃般脆弱的白衣少年的话语:从前,有个小男孩……他有一个很幸福的家,但是,在他十二岁的时候,一把火把他的一切都烧毁了……
我的泪水至不住地下落,嘴里轻轻念着他的名字,御辞,御辞,御辞……
枫溟山庄庄门——狂风暴雨中,风祭负手而立,运功布下真气罩包围住身体,风狂雨大,他却连衣角也没湿一块。
风祭冷冷地看着面前的火海在暴雨中逐渐熄灭。
半晌,他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笑,慢慢地走上前,伸手抚摸着被雨水浇灭大火的门柱,低沉的声音悄不可闻:“算你枫溟山庄走运,没有给完全烧毁。不过,从今以后,枫溟山庄只会是废墟一堆,不会有人再次问津……枫溟百年基业,终究毁在我风祭手中……”
风雨愈来愈大,狂风刮得风祭的衣服猎猎作响。
风祭回身,走进滂沱大雨中,闭目,仰起脸,撤去护身真气,任雨水打湿了衣衫。
若不是御蝶谷那小丫头,祭月阁又何必今日就仓促动手?
枫溟已灭,下面,该料理御蝶谷了。
哼,曦泉御蝶,与剩下的五大门派,你们就等着吧……
风祭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
一道金红光芒从天而降,蓝衣的俊俏少年从光芒中走出来,枫看着眼前的惨境,“扑嗵”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撑地,脑袋无力地垂下来。
良久。
枫抬起头,擦去脸上的泪水,手一挥,空中幻出无数金红枫叶,仔细看去,这许多枫叶共同组成了一个画面,细细辨认,竟是枫溟山脉的图像。
枫闭上眼睛,手不断变换着手势。
突然,枫叶组成的画面上有一处蓝光乍现。枫猛地睁开眼睛,仔细一看,脱口而出:“翼页峰?”
枫散去空中枫叶图阵,祭起法决,化作金红光芒,往翼页峰方向而去。
风雨飘摇,雨幕中,枫溟山庄再无一人。
雨夜,凄寒入骨。
翼页峰古庙——外面暴雨像盆浇一般,湿寒凄冷。
庙内,我搬来许多放在古庙墙边的柴火,升起一堆火来。
火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庙门勉强关着,风呼呼地吹进来,吹得火苗忽明忽暗。
火堆旁边,越绫卿紧紧抱着凌云风,无论如何都不松手,目光呆滞而空洞,脸上泪痕未干。我半抱着依然昏迷不醒的小御辞,小逸云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跪在父母身边,无声地抽泣。
离火堆不远的地方,平躺着司空红药的遗体。
怀中的小御辞体温冰得吓人,脸色依然是令人心惊的潮红,眉心处一团微微闪着蓝光的光华。臂上的天烬一直发出低低的吟叫,白蓝光芒相互闪现。
小御辞紧闭双目,呼吸若断若续。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帮他,心焦却又无法,只能抱着他,让他躺得舒服一点。我难过又心痛地看着他,明知他现在正经历着这一生武道修为上最惊险的历练,却无法相帮,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祈祷他可以渡过难关。
如今他体内的真气气旋愈来愈庞大迅疾,全身经脉均被极大地拓宽,剩下的就要看他能否把这股庞大之极的内力完全归为己用,百骸之气归入丹田。
我抱着他,手心全是汗,心悬得高高的。
小御辞的呼吸每次间断越来越长,越来越弱。我不由自主地咬着下唇,紧张得全身冷汗涔涔,心里默默祈祷。只要他能在一个时辰内断绝后天呼吸,进入先天内息境界,那么这个横亘在他面前的巨大难关,就就算是跨过去了九成。
上乘气功修炼的堂奥,全在于内息循环不息,先天胎息的境界,比之后天呼吸,不知要高出多少倍。修道之士多不胜数,但能达到内息境界的却没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