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有人知道,这一战,女娲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共工临死一搏,怒触不周山,天倾地陷,万民丧命,分散了女娲的注意力,而便在那时,水阴毒咒发出,女娲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而水阴毒咒的内容,便是女娲一族,自此之后,代代不得善终!
从此,缠绕在代代女娲族裔三魂七魄上的阴毒诅咒,如影随影,成了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
大战之后,女娲返回天庭,神界暗潮汹涌,局势紧张,一触即发。天帝下旨,娲皇违反天规,私入凡界,打伤旱魃,屠杀五神,罪不容赦,即日起革除神籍,抽去神骨,贬入凡尘。
其时凭女娲在众神中的威信和势力,若要推翻天帝,并非不可能之事,然魔界得知娲皇之事,于神魔之井另一端集结大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天庭若起内讧,只怕便是外忧内患齐至,连老巢也要被魔端了去。
历尽劫波,女娲似乎已经对天帝失望,为顾全大局,那身披红袍、手握蛇杖的女神终于在屹立于六界之巅的凌霄殿上惊天一跪,接过了那道重逾千斤的旨意!
娲皇被贬,就此定局。
之后,便迎来了迄今天界史册所载的规模最为庞大的一场清洗,十余位身居要职的神灵被抽神骨,贬入轮回,另有百余位革去神籍,流放天庭之外,其中无一神不是与女娲交好、奏请免娲皇之罪,天帝肃清异党之目的,已不言而喻。
然而女娲的势力树大根深,天帝想要做到斩草除根可谓是痴人说梦。女娲一派众神虽在天帝的高压下不再生乱,但暗中却将拥护的对象转向了娲皇义妹,水云天的瑶池金母。自此,瑶池与凌霄殿之间的暗斗,便在一片太平盛世的表象下,拉开了序幕。
悉天镜光芒渐收,景象退去,恢复普通镜面。
众人长长吁出一口气,沉浸在遥远时空中的那场惊心动魄的记忆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嫏嬛神女淡淡问道:“汝等可还有疑惑?”
逍遥看着镜子,道:“在下还有一事不明。在下曾在恋夜姑娘处听闻,凌霄殿欲对灵儿不利,要将女娲一族赶尽杀绝。女娲娘娘既已被贬下界,又身中诅咒,为何天帝依旧不肯放过她的后人?”
嫏嬛神女看着悉天镜,微勾唇角,略带一丝讽意,眸光飘渺,似忆起往事,她缓缓道:“悉天镜可窥前缘往事,可卜后世未来。昔日天帝只身到此,请吾启镜一卜女娲后裔命运,是否代代不得善终。然镜中只显八字,“赤发青鳞,归兮帝倾”,又因不知从何时起,神界传闻,娲皇为护后人,耗一身神力筑玉,其玉所衍玉灵,是为女娲一族护灵圣女,担逆天改命之责。是以天帝对女娲族心存忌惮,欲斩草除根,如今护灵归来,自然更成眼中钉、肉中刺。”
众人恍然,这女娲族宿命之谜,终于真相大白。
月如看着神女,心直口快,问道:“神女既也看到了那禁忌八字,天帝为何还让神女……”她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众人皆知,嫏嬛既知道了这秘密,天帝又怎么还没对她下毒手?
嫏嬛看出了众人的疑惑,冷冷一笑:“吾乃悉天镜主,吾若寂灭,悉天镜无人可启,天帝损失更甚。再者,吾无心天庭争斗,三十三天谁人不知,吾嫏嬛福地与世隔绝?谁任天庭之主,又与吾何干?”她有些动怒,似是月如的问话侮辱了她一般。
灵儿连忙道:“神女息怒,月如姐姐心直口快,若触犯了神女,还请见谅。”
那嫏嬛神女冷冷一哼,面色略缓,她转身走向一个书柜,道:“吾答应瑶池金母,私下相助尔等,不过为还昔日娲皇一场恩惠。逆天改命后,汝等莫再来嫏嬛福地,扰吾清净。”
五人大感尴尬,这神女说话,真真不给面子,这逐客令下得也太……
那嫏嬛从玉柜上取下一发黄的卷轴,走回来递给小风,环顾众人,凝色道:“汝等已知宿命之源,逆天改命时机将至,然在此之前,还需五行神品作引,开启绝天大阵封印,取出帝弓。五行神品各为雷系烨电晶、风系叱风玉、冰系璃龙骨、火系凤雪丹、土系圣灵珠。烨电晶一物,瑶池金母已在准备。吾嫏嬛福地内有神兽白凤,其内丹便为凤雪丹。圣灵珠乃女娲族圣物,亦不成问题。然那叱风玉和璃龙骨却不在三十三天,需汝等亲自去寻来。”
五人细听,虽不知她口中帝弓和雷风冰火四系神品具体为何物,也用心记下。
嫏嬛神女示意那卷轴,续道:“据吾所知,叱风玉乃棋仙座下坐骑吼风狮之心,璃龙骨乃上古龙族遗孤璃龙之脊骨,二者皆居天外天。此乃天外天地图,汝等依图而走,寻天元岛和璃龙岛便可。”
众人大喜,慌忙行礼谢过嫏嬛,道:“多谢神女。”小风捧着那卷轴,如捧珍宝。
她望着五人,似意味深长,道:“璃龙极擅惑心之术,汝等小心。棋仙神力无匹,便是吾也不敢小觑,尔等区区仙体,强拼智取,自行掂量。”她顿了顿,仿佛想起什么难缠的人事,面色微沉,“棋仙脾气怪拗,宁顺勿逆,切记。”
五人点头,再次谢过嫏嬛。那嫏嬛摆摆手,转过身去,淡声道:“嫏嬛神阁外有指路童子等候,汝等随他往东天门去罢。有嫏嬛福地童子引路,守门神将不会妄加过问阻拦。”
小风等人答应一声,见嫏嬛不再理他们,遂各自行了别礼,转身鱼贯下楼去了。
神阁三楼,重归安谧。
寂静良久。
嫏嬛神女忽然抬手,指尖轻轻抚过悉天镜镜面,低声自语似夹杂了一丝嘲讽,一丝冷情:“赤发青鳞,归兮帝倾。玉魂陨落,情尽清净!”
“女娲啊女娲……汝,亦有自私之心。”
东天门外,渺渺云海。
五道流光风驰电掣,云间疾驰,在茫茫死寂中,掠过数声呼啸。
已经不知飞了多久,前后左右,皆是一望无际的仙云薄雾,间或飞过几个方圆十余里的悬空石岛,耳际除了风啸,再无半丝其它声响。
三十三天与天外天之间的无人云海,比想象中的辽远得多。
天色暗下,天外天依旧不见踪影,然而小风等人不敢稍作停留,依旧赶路。天际现出一个光源,也不知道该不该叫月亮,神界……也有月亮么?
但这个问题很快被众人抛诸脑后,那个东西是什么着实和自己无关,何必费心思深究?便暂且当它是月亮吧。
这样借着月色赶路,一飞,便是一夜。
待天色渐明,在众人几乎以为自己找错了路的时候,标示在卷轴地图上的天元岛终于出现了在视野里。那岛十分好认,岛上有一座形似佛手的山峰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是为佛手峰。
众人一夜赶路,本已略觉疲惫,一见那地标,顿时精神一振,欣喜不已,纷纷加快了速度,往那天元岛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