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嗤然。
萧逸,你竟也有这样仔细的时候?
耳边传来一阵喧哗,“何事?”
端着早膳进来的侍婢应声道,“将军在寻夫人,只是这夫人也不知去了哪里,遍寻不见。”
心头猛然一惊,面色愈发苍白。慕容羽羽睫微颤,见侍婢已然为她穿衣完毕,忙道,“我去走走,不许人跟着。”
言罢,众人面面相觑,大有不敢之意。
收到这样的表情,她不得不加上一句,“若是将军怪罪,我自会承担,不累及你们。”说完,顾自离开。
不错,多了个轩辕素和第二,少了慕容羽,此事怎能圆满?
脚步仓促,她熟知萧逸的性子,更明白此时此刻发生了什么。断是萧逸察觉印鉴丢失,因此疑心自己,否则绝不会大张旗鼓的搜寻她这个不在心上的人。
于原先的房间取出惯穿的衣服鞋子,迅速来至僻静的围墙下。这口井原先通到府外的河中,却因位置偏僻而少有人用。若非地处花圃用作浇灌,萧逸一早便嘱人封去。胡乱的将巨石包住衣服,重重丢下井去,徒留下一只鞋子落在井口上方。
做完这一切,忙不迭左顾右盼,清晨的园圃甚少人来,自是空荡荡。
眼眸微垂,疲惫的退至一旁,瘫软在地。
她知道,再过不久,萧逸就会发现她的失踪。继而疯狂找寻,最终发现这口井。
他会知道,慕容羽的死讯!
抬眼去看遍地飞落的嫣红,碧色似雪如霜,粉色如水清澈,红色刺眼鲜艳。泪突然漾出眼角,到底她还是「被」死去。花色凋零,犹如她的一生,凄凉得无以复加。
萧逸,你可知我此刻心中的荒芜?
那片丛草不生的地方,曾为你开尽繁华,如今却了无生机。
只是,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若有一天你走进我心里,你会愤怒,因为这里全是你。
若有一天我走进你心里,我只能哭泣,因为那里从未有我。
清晨的光落在枝桠上,泻下斑斑驳驳的暗影。余晖洒在微扬的羽睫处,抖落一生的奈何。唇角微微抽搐,空荡的眼眸独剩下凄楚的黯然在自由徘徊。身体里不时有个声音在喧嚣,好累,真的好想就这样坐着,变成石像也罢。卸去体内温度,从此不再奢求温暖的怀抱。
“素和?”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麻木的扭头看他,眼底的茫然让他心疼不已。
“怎么回事?”萧逸忙俯身察看她是否受伤,腕部的纱布隐约露出血色。眉紧蹙,焦灼的凝视神情呆滞的女子,下一刻将她拦腰抱起,“地上凉,小心寒气侵体。”
“你怎来了?”她明知故问,很自然的将头靠在他肩膀。
萧逸松了口气,“方才婢女来报,说你顾自离开,我便急忙来寻你。”
受伤的腕部无力垂着,鲜血开始一点一滴渗出。想是方才动作太急,扯裂了伤口。她却丝毫不觉痛楚,相反只觉凄凉和畅快。缓缓抬起伤处,她哀伤的笑着,“知道吗,不久之前我曾想就这样死去,忘掉一切重新来过。”
闻言,他愕然低头看她,眼底带着无尽恐慌。
萧逸,你竟也有害怕的时候。
她冷冷的抿起美丽的唇,旋即再道,“可是现在,我只想和你共度一生。”
顷刻间,她看到萧逸缓缓开释的眉头。如释重负的呼吸让她的心痛入骨髓,这样的脉脉始终为轩辕素和一人所有。此刻,她终于明白萧逸对轩辕素和的感情。
原是已化作性命。
萧桐急促跑来,扑通跪地,“将军,寻遍府内,未见夫人踪影。是否前往丞相府……”
“不必了。”不待萧逸开口,慕容羽清冷的接过话茬,“她在那里。”语罢,纤细的手指直勾勾指向井边。
美丽的锦绣花鞋孤零零落在井沿,犹如死亡的寂静,平静而荒凉。
“这是?”萧桐紧忙奔向井口,探身往下看,果见衣衫浮动。仿佛人落水井,井中水光恍惚,很难看得真切。疑惑的拿起鞋子行至萧逸跟前,等待萧逸的命令。
“我亲眼看她跳下去的。”慕容羽淡然的开口,腕部的血似乎越发汹涌。
“将军,是否要属下……”
不待萧桐说完,萧逸横眉陡峭,视线死死落在她嫣红的伤处,“不必。无论慕容羽生死,石封井口,消息不能走漏半分。”语罢,加重了拥她的力道。蓦地,脚步再次站住,“去找人血。”
萧桐神色微怔,继而忙回神,“是。”
慕容羽心底一喜一恨。
喜的是,他对她的话自此深信不疑;恨的是,他明知轩辕素和非我同类,竟还痴迷心智,罔顾结发夫妻之情。
对她的生死,他只有两个字:无论!
原来于他而言,她仅是个无关生死的人。
尽管她从来都知道,可是心,仍然会疼。
嘴巴里止不住弥漫开血腥的恶臭,她几乎可以想象鲜血滑入咽喉的痛苦。可是,为了继续这场被替代的爱情,她无路可走,更别无选择。但凡是个人,都不会喜欢鲜血的味道。
山洞。
阴霾逐渐散去,青碧面色绝冷,一颗黑色丹药握于手心。冷笑着去看凝了噬阴毕生功力的「噬心蛊毒」,幽怨丛生,药性不可不谓之强劲。
轩辕素和,最爱的人不再爱你,你可知这种痛苦?
我每日承受之恨,誓要你加倍偿还。
昂首去看噬阴消失的地方,媚眼轻笑,举手投足间妩媚无骨、妖娆可掬。勾魂的笑意微微牵起,“噬阴,你放心,此次定要你痛快的去看轩辕素和哭。我会教你看见,何为生死?何为痛不欲生?”
缓缓踩上细碎的草地,脑海里是妖王赤邪血色眼眸,不觉低语轻吟,“料得今日断肠事,是否嗔痴太多情?莫道幽冥无尽处,一片倾心君不知。”
身影,颓然消逝。
治王府。
由于地魄珠的缘故,轩辕素和的肚子愈发沉重,几乎接近临盆。看样子过不了一个月,她便要诞下孩子。也罢,始终养在肚子里,未见得是件好事。
只如此一来,她便要……
离开……
眸子黯了一下,对面坐着的皇甫函治忽然察觉她的安静,不由掠起担忧看她,“素和?怎么?一下子不说话?”
“额?你说什么?”轩辕素和心不在焉,顾自想事情,竟也未听见他的话。忙敛了神色凝眸望他,换上清雅微笑,“少正,你方才说什么?”
“素和,近日来你心有旁骛,是否有事?”皇甫函治忍不住开问。事实上这句话,他一早便想问个明白,只是不愿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