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阿大焦灼等待。
房内地狱般的死寂,让人慌乱备至。终于透过门缝,阿大看见晕厥的轩辕素和侧卧在地。心中咯噔一下,急忙推门而入。
下一刻,阿大整个人宛若泥塑木雕,死死钉在原地。眼前的一幕犹如晴天霹雳,令他久久无法回神。
一阵喧嚣。
人未到,声先至,赫连凡高声笑阔,“恭喜九爷,终于得偿所愿迎王妃回府。”
阿大怔怔的转身,茫然的看着即墨殇与赫连凡跨入房门。
一见阿大死鱼般的眼睛,赫连凡不禁笑骂,“阿大,你这是何种表情?若是九王知道你这嫌恶的丧气样,不定怎样责备。”言罢,又道,“对了,九爷和王妃呢?方才进门时遇见锦葵,不是说九爷与王妃一同转还,王妃还阳……”
话未毕,却被即墨殇一把捏住胳膊,直疼的他龇牙咧嘴,“即墨,你……”
下一刻,顺着即墨殇手指的指向望去,赫连凡的眼眸陡然瞪大,险些连眼珠子都滚落。
所有人愣在那里,任谁也没再言语。
锦葵从外踏入,好容易将皇甫倾轩安置睡下,又逢着两位公子来府探视。于是便着人照看皇甫倾轩,顾自来此看看情况,心中也确实放心不下九王爷与王妃。
一见轩辕素和晕厥在地,众人痴傻模样。
锦葵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扑向轩辕素和,将她搀坐在地,“娘娘?娘娘?娘娘您醒醒!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娘娘,您别吓唬奴婢,奴婢再经不起这样的惊吓。娘娘,娘娘您醒醒!”
到了最后,锦葵几乎哽咽得,身子因为哭泣而隐隐抽动。
好怕轩辕素和再次闭上眼眸,就此睡去。
于锦葵而言,这样的恐惧,不能承受第二次。
抬眼望向床榻的瞬间,哭声戛然而止,锦葵震在当场。
疲惫的睁开沉重的眼皮,轩辕素和在锦葵的呼唤中醒转。力量的输出令她虚弱无比,但好歹,能肯定自己救回了皇甫函治的性命。到底,他命不该绝。到底,他们缘分未尽。
“娘娘?娘娘您醒了,奴婢好怕您像上次那样醒不过来。”说着,锦葵哭得愈发汹涌。
咧开朱唇酸涩的苦笑,轩辕素和凝然望着眼前哭得犹似泪人的锦葵,不觉心头一松,“傻丫头,一贯的傻话。我是何人,怎会轻易赴死。王爷……王爷怎样?”
床榻上发出微弱的呻吟,她欣喜过望,急忙挣开锦葵的手奔向床榻。
却在临近床榻的瞬间止住脚步,整颗心宛若被人狠狠砸了一记,生疼生疼,一直疼到骨子里。那一刻,她觉得灵魂都在颤抖。
泪,潸然而下。
皇甫函治倦怠的睁开眼睛,勉力撑起半个身子,笑颜依旧。
一缕白发垂落肩头,圣洁似雪,发出隐隐寒光。
笑,顿时凝结唇边。
抬眼间,他看见轩辕素和一步一顿行至跟前,容颜凄美,泪流满面。
手,颤抖着撩过一把头发。雪白的颜色彻底刺痛他的眼眸,眼睑不断颤动。忽然,皇甫函治跌趴在床,无力的盯住手心白发。
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哭着握住他的手,白发在她的手背上划过,硌得她的心生疼,真的好疼。
露出最难看的笑容,皇甫函治眸色晶莹,却不肯落泪,不愿增添她的痛楚。淡然笑了笑,“素和,我们这样算不算已经白首?”
轩辕素和望着他笑的模样,突然泪如雨下,泣不成声,“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我知道会让你变成这样,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见他。”
“不哭。”皇甫函治含笑抚去她的泪,温热的触感让他的心犹如利刃在刺,痛得无法自拔,“这是我自找的,怎能怪你。是我负你在先,非你之过。”
泪,难以自制。轩辕素和哭着,不住摇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的风流九王,当真不复存在。银丝白发,俨然苍老了岁月,留下了时间的痕迹。年轻的面容,却有着满头华发,该是怎样的悲凉。
曾经的男子,何其绝世……
“素和,我再也无法配的上你,你还会不会爱我?”皇甫函治凄然笑着。
扑上去,轩辕素和死死抱着他的脖子,放声哭泣,“我爱你,不管你是美是丑,无论你是王爷还是平民,我都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她说她爱他。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回应她更坚实的拥抱,皇甫函治潸然落泪,白发翩然,“多好,虽然青丝悲白发,却能听见一直期待的话,此生足矣。素和,不要哭,终于可以为你做件事,你该为我高兴。”
轩辕素和哭着,亦笑着,不住点头,宛若梨花春雨。
素和,等一切尘埃落地,你能否……再嫁我一次。堂堂正正的,拜堂成亲,做我执手白首的妻子,孩子的娘亲。
终是,没能说出口。
身后一帮人,早已被这一幕感动,集体抱头痛哭。
尤其是赫连凡,杀猪般的嚎叫刺耳震听,果真大煞风景。
「折腰为红颜,青丝悲白发。红颜醉,美人泪,夜夜魂梦与君同。」
「巫山覆云雨,白首执此生。红烛焰,生死共,声声泪语飞落红。」
白发如何,容颜憔悴又怎样,只要彼此相拥,便是天下。无需傲世荣华,更不屑盛世留名。容色倾城,不过繁华一现;荣华名位,到底虚妄一场。
真实的,是身边的人,握在手心的温暖。
此生,足矣。
议政殿。
局势已然到了最紧张时刻,皇甫函承如坐针毡,却依旧不改正色,佯装镇定。扫一眼底下耳语惶乱的大臣,心中愈发没底。每个人带着面具,怎能分清忠奸,知晓善恶?瞥一眼身旁的独泽,万千思绪不知该如何理清。
独泽没有言语,只是垂下眼眸,不作多余反应。
继续放眼大殿,皇甫函承感到前所未有的压抑。
萧逸起兵在即,他心知肚明,更无可奈何。
上官落忽然急匆匆跑上大殿,一改原有的沉稳,尽露愤怒与无措之色。扑通跪地,面色难看至极,“臣启皇上,镇国将军萧逸擅自集结军队,包围整个京城。”
“什么?”早预料有此一劫,不料来的如此快。皇甫函承心头一惊,手心微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