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他每日不得不以补气大还丹提神,自然,这也是背着所有人。
除了知情的轩辕宗葵。
两人心知肚明,亦不必戳破。
轩辕宗葵疼爱自己的妹妹,亦如他深爱自己的妻子。虽是不同情感,初衷却是一样,只为轩辕素和一人。
而今江山动乱,一切尚无定数,还待他日。
等一切平息,他愿卸甲归田,自此携手同游。什么王侯将相,什么江山社稷,什么冥界人间,都靠边站。抵不过合家团圆,欢喜一生,笑看山水如画,自在春夏秋冬。
然计划虽好,到底赶不上岁月变迁,世事无常。
有些事,只能听天;有些人,只可由命。
立后诏书举国皆知:兹有德妃萧氏,品貌端庄,肃雍德茂,温懿恭淑。乃系出名门,柔明毓德,堪与母天下。今朕特赐金册凤印,封皇后,为六宫之主。钦此!
后宫佳丽三千,有人欢喜有人恨。
高高在上的皇后之位,是后宫每个女子梦寐以求。一朝花落,当真无数梦碎。德妃之行,后宫皆知。狂佞嚣张,睚眦必报,手段何其毒辣。一旦荣登后位,必有一番“大作为”。但凡先前得罪过,或是未顺她眉目之人,想必难逃厄运。
一时间,后宫人人自危,各自闭宫落锁,生怕行差踏错惹来这位未来皇后的杀机。
翊安宫。
萧太妃眉头深锁,半老徐娘依旧容色可掬,丝毫未见岁月痕迹。眼底处处透出算计,一身凌厉凄寒。
“太妃娘娘,皇上昭告天下欲册德妃娘娘为皇后。此事大喜,为何您未见喜色反而愈发忧心忡忡?”贴身嬷嬷「无花」不解的望着来回在殿内踱步的萧太妃,心中满是疑问。
轻叹一声,想起先前皇甫函明郁郁寡欢的悖逆模样,心中更是一股怨气难以发泄。不由眼底浮起一丝怨毒之色,“你可知何人施压,皇帝才会立玉致为后?”
无花怔了怔,“不是说百官上谏吗?”
“百官?”萧太妃冷哼几声,“百官上谏莫若萧逸一人执言。”
“那又如何?”无花更是一头雾水。萧逸与德妃皆是萧太妃至亲子侄,难道其中还有隐情?
长袖一挥,眉目愈发森冷。萧太妃伫立窗口,眸色凄寒无光,久立宫中的女人仿佛洞察一切。
“那说明萧逸的野心已然膨胀,司马昭之心,尽人皆知。”萧太妃一言出,登时将无花震愕当场。
“娘娘,您是说萧将军他……意图染指江山?”言罢,无花紧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如此大逆之言乃宫中大忌,稍有不慎身首异处。
萧太妃嗤冷,“哀家倒是头回看清,竖子有如此心胸,竟敢觊觎皇位。”
“这该如何是好?”无花焦灼。
“立刻派人暗中盯着镇国将军府,密切注意军队调遣。”萧太妃心底自有打算,能纵横六宫,险些册为皇后之人,空有美貌远远不够。须知,以色侍君,则色衰而爱弛,能好几时,“如果他愿助少云一臂,可成一番大业。如若不然……哀家倒要看看,除了哀家那不成器的儿子,还有谁敢坐上这九五宝座。那是属于哀家的,任谁也不能染指。否则,莫怪哀家六亲不认,手下无情。”
无花紧忙抽身退向门口,蓦地,却听见萧太妃忽然道,“等等!”
“太妃还有何吩咐?”无花再次回转躬身聆听。
眸子微微转动,略略带着一丝无奈,口吻不自觉抹去方才的凌厉,独剩下轻叹,“让少云即刻进宫来见哀家。”
面色怔了一下,无花挪了挪唇正欲说些什么,到底也没有说出口。这母子二人现如今逢着便会争吵,见面不如不见。但好歹是母子,何况身份何其尊贵,无花即便再贴身,也不能轻易触碰主子们的底线。
奴婢终究只是奴婢。
贵贱尊卑,永远都稳如泰山的摆在那里,不容逾越。
“是。”无花叩首退去。
少云,你可知母妃一番苦心?帝王之位,从古至今只有一人,与其成日提心吊胆,莫若自己称帝掌控他人性命来的痛快。更何况,这个皇位本就属于你,若非先帝忌于祖制,你已是九五之尊,母妃便是堂堂正正的太后。
何必如今处处受制,你可知母妃心中怨恨。
静心思绪,不由的胸中愈发憋闷,好似一股怨气缠绕心头,久久无法散去。面色愈发青白,眼底的怨恨亦是逐渐加深。
约莫半个时辰光景,皇甫函明自门外缓缓而至。脸上依旧是萧太妃一见便彻骨动怒的表情,淡然、忘我,看不见一丝欲望。
恨恨的撇过头去,萧太妃不愿多看他一眼。
“儿臣给母妃请安。”皇甫函明早知她会有这样的表情,业已习以为常,照常行礼。见她不语,顾自起身,“母妃急召儿臣有何要事?”
定了定心神,萧太妃终于回眸看他,眼底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焦灼与愤怒,“你可知江山将有大变?”
猛然抬头,皇甫函明凝眉看她,神色肃然,“母妃可知此言谋逆,如被人听见,势必惹祸上身?”
“哀家何曾怕过这些!”萧太妃冷哼,大步行至门口,仿若故意说与人听,“难道仅是因为她姓刘的高居太后之位吗?也不想想她这个太后是怎么来的!”
“母妃召儿臣来此,就是为了说这些?”皇甫函明不欲继续留在这里,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每每与母亲独处,总有一番面红耳赤的争执。总有些他不愿听见的话,不愿意提起的事,被母亲反复说起。
萧太妃一甩袖,房门被急速上前的奴婢急急关上。脚步沉重踱至内阁,萧太妃的面上隐约透着微光,似欢喜似得意,“你可知立后之事?”
“皇上昭告天下,儿臣想不知道也难。”皇甫函明故意装傻充愣,实则不愿主动提及某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至少他不想照母亲的意愿去做那些他不愿做的事情。
“其实你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知子莫若母,萧太妃岂会不知他所想。
“母妃若无其他吩咐,儿臣先行告退。”皇甫函明去意已决,不想再与母亲纠缠,而后发生以往惯有的争执。
“皇甫函明!”萧太妃再也忍无可忍,怒不可遏直呼其名。眼眸直勾勾注视着皇甫函明一成不变的容色,浑身颤抖,“母妃这么做无非为了你的将来,若是皇甫函承有朝一日掌权,你认为他会容得下我们母子吗?与其做他人的俎上鱼肉,不如放手一搏。”
皇甫函明幽然抬眼看她,眼底凄然哀伤,“母妃一心天下,可曾想过儿臣的意愿?高高在上的皇位当真极好吗?母妃可曾听过,高处不胜寒。君临天下却要处处防着被人算计!被后宫算计着荣辱,被大臣算计着皇权,被手足算计着性命,难道不是全天下最可怜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