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人,小人还有证人!”郑元突然高声叫起来。
听到这句话,江樱和柳梅殊都松了一口气。
若是这个郑元真的将那件事给忘了,那么她们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也都白费了。
“四日之前,小人喝了点酒。正在泗水街的三重巷里走着,迎面走来一个年轻的汉子,那年轻的汉子因行事匆忙撞了小人一下。小人当时喝了酒,便骂了那年轻人几句。那年轻人道了歉。小人记起来了,那时候正是四日之前的戌时。”
郑元说道。
“哦?”荻原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年轻人的长相。”
“回大人,小人记得。”郑元跪在地上,“正是四日之前大人传讯小人来作证,小人却做了伪证的那个犯人。大人,求大人饶命啊,小人也是……小人实在该死……”
“师爷……”
“是,大人。”师爷翻了翻四日之前的记录,回答道,“四日之前,那年轻犯人的确说了同样的话,只是当时郑元并不承认,因此才将那年轻人收监。如今有了人证,那年轻人的案件便不成立了。”
“是这样。”荻原微微皱眉,“郑元,你所说的一切可是属实?”
“小人所说句句属实。请青天大老爷为小人做主啊。”郑元匍匐在地上,身子抖得像是筛子一般。
“大人。”一直不开口的江樱突然开口说道,“请大人恕罪。”
“那被收监的年轻人正是小女子的兄长江城。因四日之前郑员外不肯作证,导致哥哥锒铛入狱,甚至被判死刑。小女子救人心切,这才想出逼迫郑员外作证的计策。”江樱对着郑元磕了两个响头。
“对不起,小女子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因此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哥哥被诬陷又没人作证,迫不得已才想出如此计策,还望郑员外多多恕罪。”
“你……”
郑元已经懵了,他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四日之前,他之所以不想作证,就是因为那年轻人撞见了他与李寡妇私会,若是承认了见过那年轻人,那他与李寡妇私会的事情便会曝光,他家那个母老虎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当时他为了一己之私不肯为那个年轻人作证,导致那个年轻人被判定死刑。如今闹到这个份上,也算是罪有应得。
荻原皱着眉头,这个案子着实有些乱了。
原本他就有些疑惑,江樱告状的时候更是漏洞百出,如今看来,竟全是为了逼迫郑元作证罢了。
虽然这个方法有些过火,却无疑是个绝妙的计策。
按照郑元明哲保身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出面为江城作证。没人作证的江城便落实了罪名,被判处死刑。
江樱和小翠合伙诬告郑元,笃定了李寡妇是不可能出面为郑元作证的。因为李寡妇一旦作证,那这个世间便再也容不下她。
没有李寡妇作证,郑元的罪名就落实了,唯一的一线希望便是江城。若是他的证人是江城,江城的证人是郑元,他们两个的嫌疑都洗清了。
这个计策,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抓住了人的自保心理,一步步诱导着郑元入圈套。
荻原沉吟了半响,最终拍了一下惊堂木。
“带江城!”
没过多久,衙役便带着一个身材魁梧,方正脸,剑眉略带英气的年轻人走到公堂之上。那年轻人穿着褴褛,脸上脏兮兮的,头发也有些散乱,看不出原本的面貌如何。
但那双眼睛却是极为坚定的。
这样一个年轻人,很难让人相信是杀人凶手。
柳梅殊愣愣地看着江城,这个江城的气度,竟和江樱的气度一般,隐隐有大家之风。根本不像是孤儿。
江城身上虽然狼狈,但通身的气度却是极为高雅,自有一番坚定,一看便知是个正义可靠之士。
柳梅殊眉头微皱,暗自揣测着江樱和江城的身份。
“喂,你干吗?”她感觉到手一疼,叫了起来,原来是被被司徒墨狠狠地捏了一下手。
“你在看什么?”司徒墨有些不悦地问道。
“你阅人无数,可看出这江城气度如何?”柳梅殊问道。
司徒墨脸一黑,最终皱着眉头说道,“临危不乱,目光坚定。手脚都大,站得又笔直,一看便是懂功夫之人。尤其是通身这份气度,鲜少人能及。”
柳梅殊赞赏地点点头。
“江城,四日之前的戌时,你是否见到郑元?”荻原问道。
江城看到江樱和小翠的时候已经愣住了,待荻原问来,便一五一十地将那日发生的情景叙述了一遍。
郑元附和着,证实江城所说非虚。
荻原略略思考了一下,和军师对视了一眼,一拍惊堂木,大声宣判道,“江樱救兄心切,与小翠诬告郑元。虽然一片心赤,但国有国法,法不容情。本官宣判,江樱诬告郑元,打五……”
“咳咳……”柳梅殊听荻原的口气像是要打五十大板,慌忙咳嗽了两声,若是打五十大板,那江樱小命也要废了。
荻原听到柳梅殊暗示的咳嗽声先是一愣,脸一沉,心中明白柳梅殊与江樱有些关系,同时也觉得五十大板对一个女人来说有些太重,便改口道,“打十五大板以示惩戒。小翠为从犯,打十大板以示惩戒。郑元和江城当场释放。”
公堂之上的四个人听了,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衙役将江樱和小翠各自打了板子之后,荻原方宣布退堂。
柳梅殊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江樱,江樱看不到柳梅殊,却依然对着屏风的方向点了点头。
这次的事情虽然不大,但是江城能够平安出狱,多亏了柳梅殊的计策。虽然这个计策并不那么完美,但无论如何,江城出狱了,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
江樱心里有些对不起柳梅殊,毕竟,这件事算是她设计了柳梅殊。
若不是看到柳梅殊和司徒墨的气度非凡,一看便是达官贵人,她才决定赌上一赌。若非如此,说不定她真的要拼上性命将哥哥救出监狱。
司徒墨捏了捏柳梅殊的手,冷冷地说道,“我的王妃,可是看够了?”
柳梅殊翻了个白眼,终究什么也没说。
司徒墨这个人看似冷漠,但是在一些事情上还真是如同小孩子一般。
荻原退堂之后,柳梅殊和司徒墨来到应天府的后院,此时,荻原正坐在正厅里喝茶,见柳梅殊和司徒墨进来,脸色一片铁青。
“胡闹,实在太胡闹了。”荻原气得吹胡子瞪眼。
“目无王法,简直是目无王法。”
柳梅殊也不在意,只是淡淡地喝着茶,见荻原似乎真是生气的模样,和司徒墨相互对视了一眼。
“荻大人?”柳梅殊试探着叫道。
“哼!”荻原冷哼了一声。
“知法犯法,理应与庶民同罪。王妃娘娘,下官可有说错?”荻原说道,“若不是有王妃娘娘这样的人在背后撑腰,那些人怎么敢如此藐视王法?”
“清浦坊又酿了些好酒,昨日王爷说是今冬最好的酒,名字叫什么碧落凝云香。光想想这名字就让人想要一品了,本妃与王爷正巧要去清浦坊,荻大人可要同行?”柳梅殊顾左右而言它。
“下官……”荻原刚想要拒绝,司徒墨淡淡地开口说道,“这几日,本王已经将那件事查清楚了。”
“什么?”荻原一惊。
“不错,清浦坊的琉璃阁,有人在等。”司徒墨说道。
“王爷稍等,待下官换了衣裳便来。”荻原脸色严肃地说道。
司徒墨点了点头,看着柳梅殊翻白眼的动作,狠狠地敲了敲她的头。
“你干吗?”柳梅殊皱着吼道。
“你在想什么?”司徒墨黑着脸问道。
“荻原他老婆,整天面对着冰块,会不会被冻僵了啊?”柳梅殊翻了翻白眼,突然很八卦地问道。
“可能吧。荻原可是镜城里少见的铁面无私。”司徒墨说道。
“是这样,那我们逗逗他吧?”
“……”
“等下我先派人将你送回王府,清浦坊里有贵人到访。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司徒墨淡淡地说道。
“什么?”柳梅殊挑了挑眉毛,“好不容易等来了好酒,却是不能喝?这什么道理?”
“本王意已决,休要再论。”司徒墨冷声道。
“喂,你怎么比那荻原还不讲道理。”柳梅殊皱着眉头说道。
“喂,这几****大抵和他相处时间太长了,怎么连性格也相似了,冰块也变铁块了……”
“……喂,司徒墨……”
“别拿本王和那铁块相比。”司徒墨黑着脸说道。
“司徒墨,你黑着脸像炭块,不是铁块。”
“柳梅殊,你太放肆了!”司徒墨黑着脸说道。
荻原在门外听着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他,黑了黑脸,咳嗽了几声大踏步走进来。
柳梅殊讪笑了两声,不敢不给司徒墨面子,便只能答应着。
三个人走向门外。
安阳王府的侍卫已经在门外等候了,等柳梅殊上了车之后,司徒墨和荻原也骑了马,三个人相向而去。
从应天府回王府的路程并不远,大抵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柳梅殊在马车上昏昏欲睡,在现代坐高级私家轿车都晕车,坐这种马车更不用说。
道路虽然平坦,但终究也不如现代的柏油马路,柳梅殊只觉得头晕脑胀。
“王妃,前方有人拦路。”
在柳梅殊将要睡着之际,赶车的侍卫突然停下马车。
“什么?”柳梅殊一惊,不由得有些慌张,穿越定律之一的打劫,这是要赤裸裸地上演了吗?她惊了一呆,随之而来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