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秦小小震惊地瘫坐在了地上,忽然,她眸中神色一闪,眼中竟露出了疯狂之色,在那一瞬间,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嘶叫一声,双手紧紧锁住宇然的咽喉,“是你杀了我爹,对不对?不然你怎么会衮雪神功。我爹不可能把神功传给你,肯定是你逼我爹教你神功,然后杀了他?”
秦小小嘶喊着,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大。
宇然四肢被绑,武功又被封住,根本无力抵抗。
在痛苦的窒息中,黑暗渐渐笼罩了下来。
传说中,当人临死前的那一刻,会想起自己一生的过往,想起自己生命中最重要最爱的人。
而这一刻,他想起了安悠——
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舍不得安悠,即使已是遍体麟伤……
恍惚间,他似听到了阵阵熟悉的琴音,琴音漫漫,缠绵如水。
脖子上的窒息感忽然消失了,他急喘了几口气,心口却在一阵阵地绞痛!
那认得那曲琴曲——是《流水》。
安悠经常弹奏的《流水》。
安悠,安悠,是你吗?
我只想,再见你一面!
挣扎了下,他最终没能站起来。黑暗,彻底地笼罩……
当宇然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在山洞之中,四肢依然被牢牢绑着。
而秦小小则躺在自己身旁,状似昏迷。
记得自己昏迷前,似听到了安悠的琴音。
难道,是错觉吗?
宇然苦笑,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
四肢虽还被绑得死紧,但可能他昏迷有一段时间了,被封住的武功已恢复了不少。暗运内劲,“砰”的一声,他震断了身上的绳索。
他竟差点被人掐死!
看了眼秦小小苍白的脸色,宇然一探她的脉搏,发现她体内真气很乱,微蹙了蹙眉峰,他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抵住秦小小的背心要穴,为她导顺真气!
半晌,秦小小低声叹着醒了过来。
一切,恍然如梦。
她满面迷茫,低低地道:“我在哪?”
“反正你没死!”宇然冷哼了声,收回了掌力。
听到身后的声音,秦小小霍然回首。
“你?”
在回头的那一刹那,她看清了宇然脖颈间的那道深紫的淤青。
宇然冷冷地看着她。
“你说你救过我两次。但你刚才几乎杀了我一次,现在我又救了你一次,我们恩怨两清!”
秦小小错愕地盯着自己的手,满目惊惶,“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一听到爹死了,便突然间像是不受控制,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言语间,她似乎又开始陷入了狂乱!
“凝神静气!”宇然忽然冷冷一喝,秦小小顿时清醒过来。
深吸了口气,秦小小平静下心境。
她皱眉道:“一受到刺激,我体内的真气就好像不受控制,刚才,就是这样。后来,后来我似乎听到了琴声,觉得好舒服好平静,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宇然神色一变,扣住了她的手,“你说你也听到了琴声?”
原来,那不是幻觉。
“快放手?好痛?”秦小小痛得小脸发白,用力挣开了宇然的钳制,“你干什么?我是听到了琴声,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啊。”
安悠,你真的来过了吗?但为什么你竟不出来相见?
宇然神色为之一黯。
“你怎么了?”秦小小奇怪地看着他。
宇然沉默。
秦小小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问题要问。
“我想知道,我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与你一样的症状。你爹当时就是发狂,经脉逆转而死。不过,当时他已深中剧毒。”
秦小小闻言,脸色惨白。
原来,两年前自安悠走后,宇然便直上汴京,沿途联络燕王旧部和北汉余军准备举兵造反。
当初为了安悠,他放弃了爹,结果爹被洛沉他们联手逼死;现在,他为了报仇,又失去了安悠,上天似乎注定了要他永远都是一个人。
那一日,他心情抑郁之下一人来到林中散心,却不想方一踏进林中,便被人袭击。
那人方一照面,就对着他穷追猛打。
原以为是赵炅他们已得知他要造反的消息,派了杀手前来暗杀他,但交手之后,他才发现,对方只是一名陷入疯狂的老者,状似走火入魔。
老人武功奇高,招招夺命。
有好几次他都几乎命丧于他手,又幸好老人神志混乱,让自己有了机会一掌将他击晕,助他导顺真力。
谁知救治过程中,他发现老人已深中剧毒,命不久矣。
老人醒来之后,告诉他,自己便是江湖中传说中的奇人——天俞老人秦方。
秦方也同时告诉他,原来他们天俞派的内功心法——衮雪神功练到极处之时,便会颠狂而死。只有将全身功力转嫁他人,才能保住性命。
但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肯为他人学武作嫁衣?不甘之下,他到处追查解救之法。谁知,却让他查到了一个被埋藏了二十年的惊天大秘密……
后来,他被人暗算中毒,但最终还是逃了出来。
他知道自己身上剧毒未解,而且经脉逆转,已是回天乏术,临死前,便将一身功力传给了宇然,希望宇然帮他告知他的女儿将功力废了,以保全性命,不要再另寻他法。
宇然说到这里,秦小小忽然问道:“我爹发现了什么秘密?”
宇然看了秦小小一眼,眼眸深处似有什么闪过,但依旧轻摇了摇头,“秦前辈没说。他只是交待我,此事除了你,我谁也不能告诉。”
秦小小冷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所说的一切?”
“你不相信,是你的事。”宇然看也不看她一眼,起身便往外走。
“好,我相信你。”秦小小连忙拦住他,“如果你是害我爹的凶手,刚才也不会救我。”
宇然看了她一眼,正欲跨出步伐,却听秦小小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为什么要帮你?”宇然继续往前走。
“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
宇然一怔,回过头。
“我这次来塞外,就是为了查探我爹的下落。我爹离开天俞派时,曾留书给我,言明他查探到衮雪神功起源自塞外一个神秘的教派——天魔教,于是便来塞外找线索。所以,我怀疑,我爹的死,跟天魔教有关。”
宇然闻言不禁皱眉,“难道天魔教抓我的原因,与衮雪神功有关?”
秦小小挑了挑眉,“想解开答案,就跟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寒雪峰。”
冒着热气的鸡汤,浓香四溢。
施岩贞呆怔地看着,忽然间觉得紧握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缓缓地抬起手,他摊开了手掌,一个洁白如玉的瓷瓶赫然出现在面前。这瓶里装着致命奇毒,只要一点点便可杀人于无形,然而,他却下不了手。
蓦地,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气息,他霍然收紧了掌心。
“你来干什么?”不用回头,他也知道身后之人是谁。
这世间,能让人感到如此寒意的,就只有一个人。
齐白飞——这个年轻的、却冷漠得几近残酷的白衣剑客,无论自己如何查访,也查不出有关于他的任何资料,就仿佛齐白飞这个人是凭空出现的。
冷漠的年轻剑客淡淡看了眼他手中的瓷瓶,忽然目中寒光一闪,竟出手就扣住施岩贞的手腕。
施岩贞只觉一阵剧痛,不禁松了手,手中的瓷瓶顿时落入了齐白飞手中。
“你干什么?”施岩贞脸色惨白,心中更是惊骇不已。他根本就没看清齐白飞是如何出手的。
这个人,速度快得形如鬼魅。
“没有时间给你犹豫。”齐白飞冷冷地打开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全数倒了进去。
放开了施岩贞的手腕,齐白飞随手捏碎了那个瓷瓶。
“是圣女叫你来的?”施岩贞按住隐隐作痛的手腕,紧紧地盯着齐白飞。
齐白飞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转身。
“赵宇然已经在去寒雪峰的路上了。”
丢下话,他走了出去,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似瞥见了一抹白色的身影。唇角微微一扬,齐白飞牵出一抹古怪而冰冷的轻笑,看也未看那白影消失的方向一眼,扬长而去……
琴音阵阵,却显得杂乱无章,显示出了弹奏之人浮躁的心境。
“铮”然一声,琴弦忽然应声而断,琴音顿时戛然而止。
安悠扶案而起。她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
昨日雪地里那三十九具尸体,让她心惊不已。虽未曾亲眼看见,但她也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战况是怎样地惨烈。
而且,宇然的身上还带着伤——
此刻,她真的很担心宇然已被天魔教的人抓了去。前两****又去了那雪地附近寻找线索,却始终一无所获。
想起那日宇然离去时伤心的神情,她的心中不禁一阵阵地抽痛。
如果上天注定她与宇然有缘无分,又为什么要让他们重遇?
轻闭上眼,她掩去了眼中的伤痛,忽闻身后传来轻唤。
“安悠。”
安悠放开了手,转过身便看见施岩贞正含笑朝自己走来,手上端着一个托盘。
“施大哥,你的伤可好了些?”
“没什么大碍了!”施岩贞放下手中的托盘,看了窗下那方古琴一眼,“你放心吧,赵兄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