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念安悠想疯了吗?眼前分明是一名男子!
“多谢相救!”他淡淡地说着,挣扎起身,但体力未恢复,这一站竟未能站起来,复又跌坐了回去。
那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眼底有莫测复杂的光芒闪过,似是担忧,又似是关切,又似是心痛,但当他开口时,语气却显得有些冰冷。
“没想到堂堂四权之首,竟如此鲁莽冲动!为了与那黑衣人一战,置那天魔焚音于不顾,但你可知,这天魔焚音的伤杀力有多大?”
“你究竟是谁?”宇然冷冷看着他,他竟知道自己曾经是四权之一?
“我只是个看不过眼的路人。”白衣男子淡淡地回答,眼中的冰冷并未完全褪去。
宇然重重冷哼了声:“我爱怎样打便怎样打,用不着阁下多管闲事!”他向来最受不得气,但如今这白衣男子却老是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让他不由得怒从心生,若不是看在他救过自己,可能老早就一拳过去了。
咬了咬牙,他倔强地强撑着身子站起了来,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不远处的一方古琴。
抬起头,他紧紧盯着那白衣男子,“前两次也是你救我的?”
白衣男子轻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继续加着他的枯枝。
“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宇然犀利的目光几乎要将那男子穿透。
那白衣男子看了他一眼,也不答话,而是径自拾了古琴,便要离去。
宇然身形一闪,已拦在了他的身前。
“回答完问题再走!”
他那狂妄的态度让白衣男子微皱了皱眉,冷然道:“难道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是又怎样?”宇然双手环胸,挑眉望着他,一副得不到答案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白衣男子微微垂眸,掩去了目中的那抹精光。
“我只是受一名故人所托!”
“故人?”宇然浑身一怔,脸色已变,“哪个故人?”
“你想知道?那你就先乖乖回客栈养伤,时机到了,故人自会相见!”
宇然紧张地问:“你是说安悠吗?她在哪?”
焦急中的宇然,并没有捕捉到白衣男子唇边那一闪即逝的轻笑。
“若你再问,便永远也见不到她!”
一句话,便将宇然吃得死死的。
“你——”宇然暗暗咬牙。
这是除了洛安悠之外,第二个给自己吃瘪的人。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你曾见过我。”
眼睁睁看着白衣男子抱琴飘然而去,宇然怔然呆在雪地上,满腔怒火却无处发泄。
罢了,罢了,这世上又有什么比安悠的下落来得更重要的呢?
在回客栈的路上,宇然一边走一边回想着最近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那黑衣人分明是要抓自己。
但他根本不记得何时在这边关塞外结下了仇家?
而且安悠的下落也是扑朔迷离,一会玲珑堂的人说给天魔教抓去了,一会又有神秘男子说他知道安悠的下落,时机到了自会相见……究竟,他该相信谁?
如今,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就像一张张大了口的巨网,正慢慢地朝他落下,一分分地收网。
他不担心后面还会遇到什么危险,他担心的是安悠的安危。
如果此时则宁在身边便好了,至少则宁比他冷静,也许可以瞧出些端倪来。
但自己身处这荒蛮之地,远水救不了近火。
现在只有靠他自己了!
冷静!他现在最需要便是冷静!安悠还在等着他救!他若不冷静,也许最后连安悠的命都会搭上了!
“赵公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宇然闻声抬眼望去,就见前方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正朝他疾掠而来。
“木蓉蓉!”
宇然皱眉,看她的神色似是出了什么事。
“赵公子——”木蓉蓉脸色有些苍白,看了看宇然却又欲言又止。
“你干什么?”宇然不满地皱眉,他最讨厌女人吞吞吐吐。
木蓉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无奈地道:“我想这件事还是掌门师兄跟你说比较好!”
“掌门师兄?”宇然挑眉,“你说那个想娶安悠的男人?”
木蓉蓉点了点头。
宇然忽然笑了,却笑得近乎恶毒,“他来得正好。我正想好好会一会他!”
回到客栈的时候,宇然终于见到了那个男人,那个自称要娶安悠的男人。
面前一身蓝衣的男子俊秀却瘦弱,看起来就像是那种风一吹便倒的病弱公子,可那双眼睛却隐隐透着犀利。
方一照面,宇然就对他起了恶感。
听木蓉蓉说,他好像叫施岩贞。
“你就是施岩贞?”面对情敌,他不自觉地拿出了皇家世子的气势。
“赵兄,久仰久仰!在下就是施岩贞,玲珑堂掌门。”施岩贞笑得一派温文。
“你是什么身份我没兴趣知道。”宇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冷冷地回应道:“而且,我与你素不相识,在这以前,更是听都未曾听过,何来久仰?”
他素来嚣张狂妄,除去洛安悠和则宁等几人,他几乎不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赵兄风趣,果真不同平常之人!”施岩贞脸上的笑容未变,但眼底却有暗芒闪过。
“不要给我乱扣什么高帽子!”宇然唇角微微一扬,扯出一抹狠利的轻笑,忽然,他举步迫近施岩贞,冷冷逼视着他,目光犀利如刀,“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对安悠有任何痴心妄想!”
施岩贞神色闪了闪,随即恢复了正常。
“看来赵兄便是安悠的心上人了!难怪安悠不答应我的求婚!”
宇然冷笑,“你知道便好。”
“可是,赵兄,我却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施岩贞的神色忽然凝重起来,“你看看这是什么?”
话落,施岩贞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眼角瞥见一抹熟悉的碧绿光芒,宇然心一沉,急忙夺下施岩贞手中的玉玲珑。
这对玉玲珑色泽圆润,一只为凰,一只为凤,正是那时差点害死安悠的玲珑玉佩。
“这对玉玲珑怎么会在这里?安悠在哪?”
心中隐隐掠过不安的预感,宇然一把扣住施岩贞的右手脉搏,施上了真力,眼中渐露杀气。
施岩贞脸色变了,他没料到宇然竟出手如此之快,在自己不备之时,一下便紧锁住了自己的脉门。
“放开掌门师兄——”
木蓉蓉眼见施岩贞脸色发青,焦急地就扑了上去,一边使命掰开宇然的手,一边道:“赵公子,快放手,不关掌门师兄的事——这是我们在千丈崖的一具尸体旁发现的——”
“尸体?”宇然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你说——安悠死了——”
紧扣着掌心中的玉玲珑,他身子不禁轻晃了晃,手上也顿时失去了所有的气力。
木蓉蓉连忙拉过施岩贞,满目担忧,“掌门师兄,你怎样?”
施岩贞轻摇了摇头,微敛双目,掩去了目中暗藏的精光。
“赵兄,你先冷静下来,随我去辨认一下尸体。也许,死的不是安悠!”
离客栈不远的地方,有个小山头。
因为客栈的掌柜不允许他们将尸体搬进去,施岩贞他们便只能将那具女尸放在山头,派了几名门下弟子彻底看守。
“最近这些时日,我们玲珑门不断有女弟子失踪,所以我四处寻找失踪弟子的下落。前几日,我路过千丈峰崖底的时候,发现了这具女尸,原以为是门下弟子,却不想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这对玉玲珑……”
宇然对身后施岩贞的话仿若未闻,他只是紧紧盯着面前停放的担架,面无表情。
担架上,那具尸体用一块大白布盖着,露出了一头乌黑的秀发。
宇然的面色苍白如雪,紧扣着手中的玉玲珑几乎要将它融进骨血之中。忽然之间,他的心底竟涌上了一丝恐慌,他几乎没有勇气去掀开那块白布。
不,绝不可能是安悠!
牙一咬,他俯身一手掀开了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具面目模糊的女尸,面貌虽难以辨认,但那身形却极似安悠。
胸口顿时如遭重击,宇然觉得喉间已有淡淡的腥甜涌上。
玲珑玉佩、相似的身形——难道,真得是安悠吗?
“赵兄,你认出来了吗?”身后再度响起了施岩贞的声音。
宇然沉默。
施岩贞长叹一声,道:“我真希望,她不是安悠!可惜面目模糊,认不出原来的容貌——”
忽然,宇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蹲下身子,猛地掀开那具女尸的右肩的衣襟。
“她不是安悠。”宇然的声音微微带着颤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安悠的右肩上有一道大约三寸长的伤疤,那是那次在破庙中被黑衣刺客袭击时留下的。但这女尸的左臂上并没有任何伤痕。
“真不是安悠——”施岩贞惊呼出声,似是很高兴,“我就知道安悠不会这么容易死的——只是,这具女尸又是谁?”
不理会施岩贞的疑问,宇然转身就走。
只要不是安悠就好,他管那具女尸是什么人?
目送着宇然离开,施岩贞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
“赵宇然可真是个嚣张狂妄的人!”
雪,忽然又纷扬而下,掩去雪地上的脚印,也掩去了众人脸上真正的表情……
凝望着天边那抹暗淡的亮光,已走到山脚下的宇然微微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