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大家都这么说!”他洋洋得意地陶醉一下,看着乘贞吃得两眼冒光的样子,真的很开心!像是有股清泉不断地从心底深处冒出来,无法阻挡的快乐令他神采飞扬,“驾——”马儿跑得更快了,穿过盛烈的阳光与浓荫,他放开嗓子,高声唱起了歌儿:“天上的星儿千万颗,地上的妞儿比星多,啊——傻孩子,想一想,为什么失眠只为她一个?地上的花儿千万朵,哪曾见,素净清芬像白荷?啊——世上的妞儿比星多,可我谁也不爱除了她一个……”
风餐露宿的第一晚——
程幻找了两块大石头,上面架起了铁锅,安乘贞帮忙在周围里拾柴火。
“现在我得去弄只兔子什么的来!”程幻抬头看看那尚未完全沉下去的夕阳,“你就待在这里把水烧开,天黑之前我赶回来。”
“不要!”乘贞马上叫了出来,“我跟你一起去!”她才不要一个人待在这个荒郊野地里。
“好吧,好吧,你跟着我。可是马车怎么办呢?”
“让马在这里吃草啊!”
“万一被人牵走了怎么办呢?”
“……”
“所以你还是留下来看着吧!”
“——我们今天就吃馒头吧!”乘贞拉住正欲转身的他,可怜兮兮地皱着一张脸,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啊”了一声,“哎呀,我有办法我有办法!”立马松了程幻的手臂,弯腰去捡石头。
“干吗?”程幻不解地看着她,“难不成你想喝石头汤?”
“你才喝石头汤!”乘贞捡了满满一把石头,抬头朝天空四处张望,顺便得意地白了他一眼,“我有家传绝技哦!看好啦!”一群鸟儿扑啦啦飞起,乘贞连续发了几颗石头,只听得声声哀鸣,真有两只从半空中掉了下来!
“啊,厉害吧厉害吧!”她兴奋得跳了起来,“怎么说我也是将门之后,我爹当年可是百胜将军!嘿嘿,瞧瞧,石头也能当箭用!耶,耶!”她得意得不行,疯了半天才注意到程幻的脸上并没有如她所愿地出现类似崇拜敬佩之类的神色,太不给面子了!她忍不住把剩下的石头都丢到他脚边,“怎么?嫉妒啊?不服气啊?”
“服气服气。”程幻连忙点头,“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
“什么疑问?”乘贞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程幻十分深沉地摸了摸下巴,“你说那两只鸟掉到哪里去了?”
呃……
乘贞的声音小小地低了下去,随手往那片林子一指,“应、应该在那里吧?”
老实说,她也没注意鸟是往哪个方向掉下去的……而且,这地方除了山,还是山,除了林子还是林子,要找那两只鸟……她面有难色地看了看程幻的脸,后者脸上的笑意深深刺激了她,她忍不住叫起来,“喂!你笑什么笑?我起码把它打下来了吧?在这林子里找两只死鸟比捉一只活兔子简单吧!”
“嗯,是是是,我这就去找。”程幻乖乖地转身走向那片深深丛林。
落日的余晖给树叶镀上一片深红,一眼望过去,有燃烧起来的错觉。看着程幻的背影,乘贞忽然有股说不出来的害怕,连忙追了上去,“等等我,我也去!”
为防程幻再提出马车的问题,她很聪明地把马也牵上了,一起步入丛林。
很快地,树木与杂草丛生的林子里已容不下马车再进一步,程幻看着她叹了口气,知道这小丫头无论如何是不敢独自待着了,他把马系在某棵松树下,乘贞一笑,快活地抱着他的胳膊,不放过脚底下任何一个柔软的可疑物体,用大海捞针的方式,寻找他们的晚餐。
天色越来越暗,只剩下稀薄的日光,乘贞已经开始绝望,正打算再次提议今晚只吃馒头时,脚下忽然踩到一样柔软而富弹性的东西!“哇!”她兴奋地跳了起来,弯腰去把它捡起来。咦?这只鸟好像比较大啊!一只手都握不下呢!而且……而且……身上没长羽毛,而是穿着衣服!
“啊!”
尖锐的叫声惊起一大片飞鸟,她像被烧着了尾巴的猫一样惨叫一声跳进了程幻怀里——“死人啊!”
“别、别怕!”事实上心跳也似擂鼓的程幻强自镇定,颤抖着双手点燃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昏暗光线下,看到方才乘贞捡的“鸟”——那是一只脚,往上去,是一个躺在乱草丛中的人。像是被乘贞的尖叫声惊醒,原来昏迷的人吃力地动了动双手,然而很快地,他又继续晕了过去。
程幻松了一大口气,拍拍像鸟儿一个窝在自己胸前的乘贞,“没事,他还活着。”
“真的?”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迅速地瞄了地上那一动不动的人一眼,马上又缩回去。
程幻把火折子对着那人的脸一照,微微“咦”了一声,再次拍拍怀里那里的人,“帮个忙,把他弄到马车上去。这人我认识。”
“不是吧?这种鬼地方你也能碰到熟人啊?”不满归不满,在程幻的一脸郑重之下,她还是同他一起把那人抬上了马车。
那人五十来岁年纪,腰上有道明显的伤口,从那里面流出的鲜血把衣服全都浸透了。乘贞看着自己因为搬动他而弄得鲜红的两只手,头皮开始发麻。
“他说他叫齐仁丰,替我算过命,虽然不怎么准,可到底是一面之缘。”程幻一面说,一面把那套新买的衣服扯成长条,替那人把伤口包扎起来。
大概是因为伤口被触痛,齐仁丰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两张年轻的面庞,有一刻怔忡,马上,他便有些艰难地说道:“多、多谢相救。”
“不客气不客气。我这便带你去前面的集镇,找个大夫瞧瞧……”
乘贞忍不住看了程幻一眼,暮色中,只看到他两只眼睛炯炯有神闪闪发亮,真为他的大方感到惊讶,齐仁丰却挣扎着道:“不、不要……千万别……带去我看大夫……”他勉强把左手伸进怀里,努力了半天,也没伸进去,程幻替他把东西掏了出来,原来是几株草药。
“把、把这个咬碎了,替我……敷上……”
“哦。”程幻只得把他包扎好的伤口再拆开,把那看起来翠绿可爱的草药放到嘴里嚼碎——天哪,那东西又苦又涩,他眉眼眼口鼻全皱到一起了!好容易把经敷到伤口上面,齐仁丰的身子一阵颤抖,想来很疼。
上了药,过了一会儿,齐仁丰的精神似乎好了些,问:“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也不知道。”程幻实话实说,“我们只不过想弄只鸟来吃吃,不小心捡到了你……”
齐仁丰点点头,“小哥儿,帮人帮到底,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定有重谢。”
“什么忙?”
“把我送到通州……”
“好啊好啊!”他的话还没说完,乘贞便笑了起来,“正好顺路耶!还好还好,你要是去别的地方,幻幻还忙不过来了呢!”
“小丫头好嗓子啊……”齐仁丰叹息一声,目光停在乘贞脸上,“吐字如珠如玉,清冽有声,气韵高华,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啊!”
“啊?”程幻与乘贞同时吃了一惊,“哇,好厉害!”
程幻更是激动地捉住他的手,“喂,你记不记得前阵子帮我算过命?你说我会遇上贵人呢,真的假的?”看这老头听了一下声音便看出乘贞不是平常人家出身,算得应该会准吧?可是这样一来,岂不真的错过了那个可以让自己飞黄腾达的“贵人”?
然而不待这两个人崇拜完,不远处便隐约可见一队人执着火把而来,齐仁丰吃了一惊,道:“小哥儿,快走!”
“你要躲那批人吗?”程幻看那些人的来势迅速,分明个个都是骑了马来的,一辆马车拖三个人,怎么也跑不过单枪匹马。他皱着眉头,眼睛飞快地看了看四周,不一会儿,他道:“有了!”走到刚才燃着的柴火边,用衣服擦了些锅灰,不由分说地涂到乘贞脸上,乘贞吓了一跳,程幻拉住她,“帮个忙!到时请你吃大餐!”
“狗屁!我们连鸟都吃不着!”乘贞一面不客气地骂,一面出奇地听话,在他手底下不动,任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抹到她脸上。
那一批人马很快地接近了,胄甲鲜明,竟然是官兵模样,乘贞瞧着,悄悄在程幻耳边道:“只要我告诉他们,我是郡主,他们应该会放过那个人吧?”
“荒郊野外,谁认识什么郡主?”程幻白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何况你浑身上下,哪点像郡主?”
“那我们这样做岂不是窝藏朝廷钦犯?”乘贞不爽地反问。
“所谓的江湖好汉,一般都要跟朝廷作对的。这是常识。”看着越来越接近的灯火,程幻忽然卷起袖子,一巴掌打在自己的手臂上,嘴里狠狠地喝道:“臭娘们,跟老子出来了还不听老子的话,你想找死啊!”
事已至此,乘贞也不得不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这一阵响动,很快把找了几天却一无所获的官兵吸引了来,一个领头模样的人喝问:“喂,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