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仍旧是树林里那个小宅子,宅子旁边建起了新的院落小宅,一连四个。
楚曦站在院落门口,手里牵着一个六岁出头的男娃娃,苹果一样的脸,红扑扑的,黑洞洞的眼睛眨啊眨,尤其可爱。
“苹果,去告诉娘亲,再不出来朕可就拐了你走了。”七年之间,原本清秀的少年,也长成了身材高大的帝王,着了一身的黄袍,虽是从简,仍旧有龙威天下的风范。苹果年纪虽小,却也知道这个人是全天下的主人,不能得罪,听了话就乖乖的点头,卖萌的笑了笑,一股脑跑进宅子里去了。
一旁,晓月按着一跳一跳发痛的太阳穴,叹声道,“陛下当真觉得她会同意把苹果过继给陛下?就是她同意了,朝中的大臣也……毕竟苹果是相国大人的骨肉,大臣们总是担忧相国大人权利过重,陛下也是知道的。”
“那些个老顽固,不须搭理。”
“陛下一直独身,日后若是立了后封了妃,自然会有龙子出世,何必执意要苹果这小娃儿做太子?”晓月有些不解,又似乎有些明白,这些年跟在他身边,总也觉出点什么来的,只是不能明说。
楚曦勾唇暗笑,“卿曾问过朕,有无恋慕之情。恋慕……何止是恋慕,是心上的烙痕啊。既然不可能相守,朕只守着他的孩子,也甚好。况且苹果年纪虽小,智谋气度却不凡,自然是一棵好苗。”
“虎父无犬子,那样的一位,自然是有这样的子嗣。”晓月感叹。正说到这里,却见院子里面又追追闹闹的出来两个娃娃。前面跑的是个小子,五岁来的模样,被后面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娃拿着鞭子追得满院子打滚,哭得个稀里哗啦。
晓月摇摇头,“这个男娃儿,真的是苏墨苏将军的骨肉吗?会不会是夜里同房的人太多,孩子出生后,归错了父亲……”
“朕看这小子身上有股子倔气,倒是十分像苏墨那人。”
晓月表示无法赞同,这位陛下看人的眼光总与旁人不同些。再回过神去看院子里,那小男孩滚在地上,被女娃儿骑在身上,哭得昏天暗地的。晓月无奈的叹口气,上前去将那小女娃提开,一把按住她挥过来的鞭子,将她拉到身边来,对那女娃道,“瑶瑶,要是再欺负辰月哥哥,我就告诉你爹去,让他打你屁股。”
哭得满脸眼泪鼻涕的苏辰月,从地上爬起来,抬袖摸了摸脸上的泪痕,一口咬在晓月的手上,“爹爹说了,谁都不许欺负哥哥和妹妹,我要保护哥哥和妹妹!”
晓月低头一看,手上起了两排齿印。这小子,下口够狠,转头看向楚曦,这一次他的眼光仍旧没有错。楚曦与他对视一眼,转眼看向苏辰月,“你哥哥要是做了皇帝,你就是与他争夺王位的对手,不是你死就是他死,何来保护一说?”
苏辰月狠狠跺脚,将瑶瑶拉到身后去护着,抬起胖乎乎的小手,指着楚曦的鼻子,奶声奶气的大喊,“爹爹说皇帝都是大笨蛋,你也是大笨蛋!我才不要做笨蛋呢!”
晓月汗颜,这孩子果然是苏大将军教出来的,连讨厌皇宫的心思都如出一辙。
“那你哥哥做了大笨蛋,你还要理他么?”楚曦呵呵一笑,上前几步,低头看着盛气凌人的小家伙。
“大哥做了皇帝,皇帝就不是笨蛋了!你真笨!”这句话不是苏辰月说的,是他身后那个双手叉腰,眼神清亮的小姑娘,用稚嫩的童声说出来的话。
苏辰月表示赞同,点点头,拉起瑶瑶的小手,对她说,“娘亲说跟笨蛋在一起会脑残,咱们不要跟他们玩了,我去找蛇来给你炼毒,好不好?”
“好呀好呀,爹爹说今天做不出银环蛇的解药就不让瑶瑶跟娘亲睡,瑶瑶要听娘亲说故事!”瑶瑶收了鞭子,别在腰间,冲着苏辰月笑,“二哥最好了,嘿嘿。”
苏辰月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牵起她的小手,“走吧。”
两个小不点,一前一后的绕出了院子去。
“这……这哪里像是孩子,这院子,真是了不得的地方。”晓月一头冷汗,从这里走出去的娃娃,还能了得了。
楚曦沉眸一笑,“这也是朕执意要苹果做太子的缘由,一石三鸟。”
“是四鸟。”
两人一齐循声回头,那边正来了一个男子,身后跟了个十来岁的少年。少年见了楚曦,便随着父亲行了礼。
晓月上前去,一把拍在少年肩头,“还是这小子我最欣赏。”
正到这里,院子里只听得苹果兴奋的喊道,“娘亲,鸟屎伯伯和玉影哥哥来了!我去叫苏爹爹。”
四人一起看向院子里,只见一个布衣打扮的清秀女子,面色红润,气象万千,婷婷袅袅的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呲牙咧嘴的拉过苹果的手,“你苏爹爹又在哪儿厮混呢?你爹早上起也不见个人影,两个人难道背着我断袖?说,有没有这回事!”
院子里其余四个人,包括玉影在内,都差一点石化。只有苹果兴奋的问,“什么是断袖?”
“所谓断袖,就是……”金小银仰头看天,无意间扫过楚曦一张白到发青的脸,嘿嘿一笑,抬手指着楚曦的脑门,“你楚叔叔喜欢你爹,他就是传说中的断袖。”
“咳咳……”楚曦冷冷咳了两声。晓月和鸟屎对望,各自汗颜。
苹果似乎懂了,点头道,“娘亲,爹爹和苏爹爹没什么,倒是苏爹爹和鸟屎伯伯常常一起吃饭睡觉。嗯……还有子瑜爹爹经常和爹爹一起洗澡,两个人在水里抱在一起……”
金小银一把捂住苹果的嘴,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大家,“让各位见笑了。”
苹果知趣,不再说了,拉开金小银的手,“苏爹爹和爹爹在子瑜爹爹那里下棋,我去叫苏爹爹来。”
“这三个人倒是悠闲得很。”金小银恨恨的咬牙,对苹果道,“去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叫来。”
“好的娘亲。”苹果得了令,扭头跑向那边的小屋去了。
金小银上前来,对玉影嘿嘿的笑,“小子,一月不见又长高了。你娘呢?怎么没一起来?”
“娘生爹的气,把爹赶出门了,我在酒馆里捡了爹回来,娘又不许爹进门,只能送爹来金姨这里小住几日。”
金小银啧啧呲牙,“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让玉影操心,你说你好好的惹玉娘干嘛?”
鸟屎脸色又青转白,又白转灰,拉了晓月的胳膊就往里去,尴尬的笑道,“呵呵,苏某人的酒都是好酒,这次一定要喝个痛快。”
玉影并不随他们进去,而是告辞道,“娘亲要我送了爹来就回去,说是让金姨好好教训爹,过两日再来接爹回去。”
“唔,这个交给我,你放心回去就是,路上小心啊!”
玉影答过,也就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金小银和楚曦,金小银一直拿他当情敌看来着,斜眼瞟了楚曦,“你的玉也还你了,也带晓月去宿云的坟上祭拜过了,这次又是什么理由来我家?”
“怕我抢了他?”楚曦诡异的笑,眼底却是温和的。
金小银一把拍在他肩上,“嘿,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我把持不住,把你给……”
楚曦背后一阵阴冷,侧身避开她的手,皱眉道,“长话短说,苹果过继给我,以后他就是楚国太子,未来的王。”
“楚苹果……啧啧……”金小银摇摇头,“真难听。”
“见到夜,我自会跟他说明。”
金小银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这个家是我做主吗?大事小事都是我说了算。”
“知道。”
“不过这事,你还是问问苹果的意见好了。如果他愿意,我们也没有意见。”金小银懒懒打了个呵欠,望着那边缓步过来的三个男人。楚曦也抬眼看过去,以他的角度来看,这几年,这些男人越发出落得一个比一个健硕成熟,比从前越发的好了。
“可恶的女人,天下的好男人都让你占尽了。”
金小银嘿嘿一笑,“孩子,尽情的羡慕嫉妒恨吧。”说完对那边三个人招招手,“快过来!”
三个人果然加快了脚步,跟在后面的苹果要用跑的,才勉强跟上了。等三个人都走近,金小银一一冷眼扫过,拉起苹果的小手塞到楚曦手里,“带他进屋去,要问什么也问清楚。”
楚曦得了苹果跟得了宝贝一样疼惜着,与姬苏夜对视了一眼,便转身拉着苹果去了。
金小银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眯眼道,“下棋?倒是有闲工夫,今儿谁摘菜谁做饭?地里的菜也都几天没浇水了,难道要这一大家子喝西北风?”
苏墨给子瑜递眼色,叫他主动承认错误,好给大家都留个退路。金小银从来不对子瑜拳打脚踢,也不对他发脾气,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背黑锅的任务,通常是子瑜承担。
金小银见苏墨使眼色,上前一拳挥在他腹上,疼得他屈了身子一声闷哼,“夫人,你如今也是练了点拳脚的,下手别那么重,会出人命的。”
“子瑜,你先进去,别总替他们两个不懂事的出头。”金小银瞥眼瞧了瞧姬苏夜,他仍旧是淡淡的看着她,唇角带着笑意,不动声色。
苏墨一把揪住子瑜的袖子,“你还不哄哄夫人,别逼着我把你和姬苏夜那点事儿拿出来说!”
“我们怎么?”子瑜轻声反问,“夫人向来知道那是为他治伤,你的身子当初不也是这样调养好的?”
苏墨一本正经道,“我可不同,我只爱夫人一个。”说完抬起眸子,对金小银暖笑。金小银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看向姬苏夜,“小夜,今天不是该你做家务吗?怎么也学起这个懒人来了!”
姬苏夜淡然答道,“子瑜诊过脉,心上脉相不稳,须静养。”
金小银一听,当下心软,转头问子瑜,“不要紧吧?”
苏墨低声嘀咕,“都好了一年了,不稳才怪,昨天过招的时候可比谁都厉害。”
“你!自己犯了错误还拿别人说事,这一个月小夜的家务都由你来做!鸟屎惹了玉娘,你拉上他一起劳改。现在就去叫上他摘菜,晚饭你们两个负责。”金小银规定完毕,一手拉了小夜,一手拉了子瑜,“我们走。”
苏墨看着三人背影进了屋子,却不由得暖然一笑。这样闹得她新鲜,与他们打打闹闹的过日子,正是他想要的生活,也是他们想要的她。
得妻如此,旁人看来或许再不好,在他看来,在他们看来,却是人生无比的幸事。方才也非是真的下棋,不过是为准备她的生辰礼物,三人一起商量罢了。
按照子瑜的说法,这一次生辰,却又多一个人过了。推算起来那夜,他们三人都在她房里过夜,这孩子,究竟是谁的呢?
苏墨一想到这里,头虽然有些大,心底却更暖了些。无论是谁的孩子,新的生命总能给人欣喜的,到有一天他们都老死了,这宅子仍不至于空了,就好像他的心,她的心,这宅子的每个一个人的心,永远不会空一样。
家,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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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竟然真的结尾了……心里好舍不得。
第一次有这样不想完结的心情,因为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已经成了朋友熟人,一想到以后不能见到,心里就莫名的失落。
虽然这本书的成绩不好,但每一个字都是用了心写的,其实还有好多情节没来得及展开。文章的整体构架已经很散,也没有展开的余地,只能在这里结束了。
会不会有新书,不能肯定,如果有,希望亲们一日既往的批评支持,如果没有,也请大家不要忘了我,一直记得我和书书里的人物们哦!
暂别!永远爱你们的,某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