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看了金小银一眼,那眼神很是怪异。僵持了片刻,他才接了那青玉,握在手里,又看了金小银几眼,眸中像是有暴风雪吹过,冷得金小银后背发凉。
他将青玉递过去,金小银哪里还敢伸手接,低头看手里的指环,妈呀买下半座皇城都够了,小财怡情,大财伤神,这东西拿去当铺换钱,哪个老板敢收?即便是出得起这个天价,也没人敢碰这么显贵的玉器,即便是没有灭门的江洋大盗来抢,留着做传家宝,还怕自家子孙起了歹念谋杀亲爹亲娘。
那青玉倒是不惹眼,虽然也是好玉,但顶多也就值个百十来两银子,跟这翡翠比起来,可是廉价多了。
她将青玉接过来,将那翡翠戒指还了回去。黑衣人又看了她一眼,她摆摆手道,“这个我要不起,这玉我看着挺喜欢,就厚着脸皮收了,事情办好了,怎么告诉你家主子?”
“不必多事。”黑衣人冷冷的答,转身一扬披风,一阵灰沙扬了起来,蒙了路人的眼。金小银擦了擦满眼的尘土,再看去时,眼前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要不是左手上握着一个墨色盒子,右手握着一枚青玉,她真要觉得刚才是见鬼了。
相国府……话说连翘那个跳楼的姐妹就是相国府里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那是个什么地方,像是秋月吧,若不是受了极大的委屈,谁会选择放弃生命?虽然人人都夸相国府的姜公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但自从看清了柳家这位新来的少爷是怎么愚弄大众的,她对这位姜公子就抱着观察的态度,不敢轻信了。
猫着步子走在去相国府的街上,左顾右盼,想着办完事回去柳府该怎么跟银杏交代,一顿臭骂肯定免不了的,要不回去的时候顺路买些芙蕖糕,银杏爱吃红豆馅儿的,也不知道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卖完。
想着想着,路过添香楼也没发觉。正歪着脑袋盘算着能不能赶在夏老伯收摊前去买芙蕖糕,头顶猛地被一只手扣了扣,“pia”的一声响。
“哎呦,疼!”金小银一摸头顶,揉揉头皮,抬头斜睨着敲她头的高大男子,那人正一脸诡笑的看着她,麦色的肌肤从低领的丝绸衣衫里露出,一双窄长的阔目,眸中两颗琥珀一样的瞳仁似是笑着,下颌线微微收紧又似是带了几分颓然。眉目中有千山万水,眼底又好像只是一夜秋桐,那笑容堪堪叫人生情。
正是那个偷看她洗澡的茗倌。
“你是小金?”
他用了问句,就表示不确定咯?两次打交道都是蒙着面,看来他还木有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会儿她又穿的是男子的衣衫。话说,身子让他占便宜看过了,死不承认认识他,赖账一次不就两两抵消了,以后就当是陌生人,老死不往来好了。
“公子是在跟我说话?”她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水嫩嫩的看着他,粗着声音问。
他只是觉得这个人的身型跟那个丫头小贼很像,心下一时高兴,就上前来拦了这人。这会儿才看清这人穿着一身男子的衣服,说话声音也不像那个丫头般甜细。
小小的失望了一下,才拱手道,“抱歉,认错人了。”
“哦。”金小银掉头要走,他又挡在她面前,靠近一步,有淡淡的雪的香气沁入心脾。她抬眼看着他,琥珀瞳仁里像是有微风吹过。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他的语气平和自然,一点不让人反感。
金小银甩甩手背,粗着嗓子,低声道,“我爹还等着我回去倒夜壶,晚了要挨揍的。”
“呵……交个朋友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不急在这一时。”他人高马大,她仰头看着他,深感自己弱小而无奈。
大眼睛一眨,扯了扯嘴角,斜睨他一眼,“我爹不让我跟陌生人说话,上次我跟隔壁街的狗蛋说了两句,他就拿夜壶浇了狗蛋一身。”
这话一出,他干咳了两声,“我只想问一句,你家里可有姐妹?”
“我爹就生了我一个。”金小银一翻白眼,“你到底让不让开?我可喊人了。”
他眉梢极好看的一挑,呵地一笑,紧窄的下颌线舒缓的展开,一手极快的握住她的手腕,拿到面前来,“这样细嫩的手,倒像是女子。”
金小银将手抽回去,瞪了他一眼,他还不知收敛,身子前倾,将鼻尖凑到她的脸上,嗅了嗅,长睫半遮住那双水雾缭绕的琥珀眸子,唇间淡然一笑,“你用了香粉。”
“香你个头!”金小银退后一步,正好见那边有个老者端了一个酒坛子往这边过来,她眼底一亮,“我爹来了,他喜欢用酒坛子做夜壶的,那一坛肯定是今早的新鲜货,要是真泼你一身……啧啧。”
怕他不信,她还特意上前一步,招招手,粗声大喊,“爹!”
回头把他往旁边的一茅厕里推,催促道,“我爹眼力不好,估计还没看见你,快进去躲躲。”
那茅厕里话说正有一个西瓜头的小朋友正在臭臭,胖嘟嘟的脸上两颗黑豆豆无辜的眨了眨,歪着头,奶声奶气的问这两个陌生人,“哥哥来给小胖擦屁股么。”
金小银捏着鼻子,嘿嘿一笑,把他往那小朋友面前一推,“对呀,小胖乖,起来让大哥哥给你擦臭臭。”
小胖点了点头,拉着裤子站起来,白白的屁股一撅,扭过头来,“哥哥擦。”
他转头瞪了她一眼,她指了指那无辜的小朋友,眨眨眼道,“人家小朋友都这么热情的邀请了,你忍心伤害小孩子纯真的心么?”
“没有草纸。”他白着脸,咬牙。
金小银见他腰带里塞着一张白纸,扯出来揉了揉,递给他,“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