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至,柳如梦斜倚在香闺的狐裘卧榻上,单手撑了下颌,抬眼望向窗外。细雨初停,和风越过半开着的窗拂面而来,柔软轻和,惬意得她渐渐些乏困。
她自然不知道,这风里飘来的微粒,无色无味,却能使人神智迷离,不知所以。
逐渐模糊的视线,让她感觉越来越乏力,四肢瘫软在卧榻上。她自小习毒解毒,不过未防着这一次,知道中了迷情药后,药效已经发作,她再无力为自己施针。
深思渐渐游离,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视线中竟然出现了日思夜想的那一身清黑,他向她靠近,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唤了一声,“如梦。”
“师兄。”
“是我。”他翻身上了卧榻,将她护在臂弯里,低头在她的眉心一吻,“梦儿,我喜欢你,自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上你了。”
如梦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作用让她产生了幻觉,但若是真是幻觉,她宁愿永远不要清醒。将脸贴在他的胸口,柔声道,“师兄,如梦不求名分,只求在师兄心中有一席之地,就很满足了。”
说着,眼泪顺着眼角落下。
穿着主子的衣服本来就让白芷压力很大,还要说这么恶心的话,真是让他生不如死。他偏头向窗口吸了两口新鲜空气,逼着自己转头过来,他最讨厌的就是女孩子哭,那个无月见他一次哭一次,闹得他看到眼泪就烦。
忍住一阵阵的心烦,耐着性子,沉声道,“你这话当真吗?”
“如梦何曾骗过师兄。”
“那最好,我现在就要了你,但我不会娶你。你也愿意?”白芷心口无限闷热,怀里抱个女人的感觉,简直快把他憋死,一想到无月那女人一见面就往他怀里钻,更是没来由的想吐。
如梦羞红了脸,羞涩的点了点头。
白芷咬牙,白着脸解开她的衣衫,只留了一件亵衣,俯身在她唇上轻轻一点。一阵恶心涌上胸口,他死死咬牙,身体僵直,重重的压在她身上。在迷情的作用下,这些动作,足以让她以为他们发生过什么,也就能瞒过那老妖婆了。
白芷狠狠咬牙,忍住喉间的翻涌上来的不适,低头在她耳边道,“梦儿,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知道了么?”
“嗯……师兄,如梦此生,再无遗憾。”
任务完成,白芷当即从卧榻上翻下身来,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间,翻上屋檐,还来不及跃下,喉间的不适已经翻涌上来,当下就躬身吐得天昏地暗。
揭车送完主子回来,正急着来寻他,刚到檐下就被劈头盖脸的吐了一身。仰头看去,白芷正从屋檐落下,他飞身接住白芷,扶着他向西园那边的浴池去了。
这个浴房是主子专用的,旁人很少能进入。他知道主子鲜少来这里沐浴,也就带白芷进来了。守卫见是他,也不敢阻拦。他与白芷均是一身的污渍,此刻白芷昏厥着,他抱着他跳下浴池,冰冷的清水立即让白芷惊醒,吓得从他怀里跳起来。
一条毒蛇从白芷袖中飞出,直逼揭车的脖颈而去。揭车也不躲,青绿的小蛇儿挂在他肩上,懒懒的吐了吐蛇信,干脆盘在他的肩头,耷拉着小脑袋,貌似是继续睡觉了。
白芷全身都湿了,抱臂打了个冷战,干瞪着揭车肩上昏睡的小蛇大骂,“小青,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你连我都咬就偏偏不咬他!”
揭车将小蛇从肩上取下,放到池边,一头扎进水池中,将身上的污渍洗净。仰头从水中出来,睁眼就见白芷蹲在池边,提溜着一只绿色的蝎子在他头顶晃荡,愤愤道,“小绿,给我毒死这个讨厌鬼!狠狠的毒!”
揭车拂开那只蝎子,握住他的手腕,将他从岸上拉回水中。顺手夺过他手上的蝎子,也放到池边。将他从水里捞起来,扒开他的衣衫,把里面藏的毒物都掏出来,也都放到了池边,另一手按住白芷的肩,将他上上下下在水里闷洗了几回。
白芷挣扎间,只见池边那些小毒物们都散开,逃走了。其中还有他刚捉回来的毒虻,他花了整整七天时间,才等到这小家伙出洞的!当下气得白芷差点断气,挣扎着从水里探出头,打开揭车的手,眼巴巴望着只身留在池边睡大觉的小青,一声无力的嘶喊,“小红小紫小蓝小黄,你们这一群没义气的家伙,都给我回来!”
“那些,少养为好。”
“关你屁事,我爹都管不了我,你以为你是谁!”白芷拂开贴在脸上的湿发,歪着嘴,瞪着揭车看,眼里要喷出火来,“下次你再让我做这种睡女人的事,我先睡了你!”
揭车冷冷一笑,展臂将他拉近身前。水声乱响,眼下咫尺间,一张白皙的面容,湿发帖在脸侧,眼珠乌黑,正怒意未消的看着他,他抬手拂开他额上的湿发,戏笑,“求之不得。”
白芷气不过,无论如何要跟他干一架,谁想两手还没动,先让他给制住了。论功夫,他自然是好不过揭车,不过每次动武揭车都会让着他。这次揭车动了真格,他就打不过了。
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池边小青睡醒了,朝着白芷吐了吐紫黑的舌信,跃起跳到白芷肩头,缠住他的眼睛,让他没办法再跟揭车对峙。白芷一个分心,揭车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制在了身前,让他动弹不得。小青懒懒的吐吐舌头,又爬到揭车肩头,舔了舔他的脸。
白芷气不过,大骂道,“怎么怎么,还拿自己当小狗,学会舔人脸了!你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我白养了你十几年,这烂木头就给你吃了一次葡萄,你就变节了!”
“嘘,别出声,有人来了。”揭车抱着白芷,两个人一齐沉到了水中。
仰头看向水面,留夷同一个黑衣蒙面人进来了。这黑衣人的装束不是无夜的死士,身手却极好。那黑衣人向留夷跪地行礼,揭车看留夷的口型,是叫这个黑衣人去无夜的地下藏库偷一样叫“寻踪”的东西。
黑衣人问要那东西何用,留夷答是跟丢了情蛊的引虫,需要寻踪来找。
留夷又再说了什么,揭车正要读他的唇形,肩上却一阵闷痛。扭头看去,白芷脸色紫青,正死命咬他的肩。他忘了白芷那半路出家的功夫,根本不懂闭气这些基本功。将白芷的头扳正,双指捏住他尖细的下颌,与他口对口的送气。
好在留夷与那黑衣人并没有停留多久,便离开了。揭车松开白芷,却见他脸红到了脖子,急忙忙从水中挣出来,逃命似的冲出了浴池的帘幕。揭车慢慢从水里起来,脱下衣衫拧着水渍,白芷却又回来了,正撞上他赤身LUO体,原本就红到耳根的脸,更是烫得发痛。他急忙落下帘子,挡住视线,在外面大喊一声,“小青,还不给我滚出来!”
小青从池底探出头来,爬上岸边,抬头看了看揭车,溜溜的从帘子的缝隙爬出去了。
紧接着就是一顿人蛇大战,白芷四处追杀小青,显然又比不上小青的速度,只能边叫边跑,一路闹着走远了。
揭车唇间一笑,旋即隐没。穿好衣衫,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幕。
留夷私下豢养杀手,主子难道也放任么?……主子以前就同他说过,那夜那个女子,非她不要。今日又允诺主母与柳小主合房,若他跟白芷没有及时阻止,难道主子真的会同柳小主……
主子的想法向来都让人揣摩不透,他也不知如何开口要那枚免死令,只能行一步算一步了。当下,他想的是查出留夷的底细,其他的事再从长计议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