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我们间岛归来的大英雄,不就是您一位么?”她穿着一件茶绿提碎白花的棉袍,依然没掩盖她苗条的身材。她左手捏块白丝绸手绢,右手食指葱根一样,朝他一指,差点指到吴禄贞的额头。他赶紧弯腰一退,就势坐到桌边的椅子上。
“呀,英雄应该上座,这可不是你的位置。”余秀就要来拉他,他赶紧自觉挪动到上席。
“下官何德之有,竟劳余小姐如此礼遇?”
“保我家国,那功劳可大了去!”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给他斟了杯酒,“千里戍边,劳苦功高,小女先敬你一杯!”
只有观众请优伶,哪能如此颠倒的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吴禄贞砰然心跳加速,酒没入口,红晕先飞上了面孔:“余小姐,实在惭愧得很,在下被撤职回奉天,功名未就,事业未成,实在有负延吉,有负小姐重负。”
虽然把自己放在延吉之后,但这更说明他以国家大事为重,这才不失英雄本色。想到这里,余秀轻波流盼,将他打量了一番,这才缓缓道来:“奴虽不敏,也能分个好歹。大人万里勘察、招募绿林、河边阻敌、搭救韩民、查封日产……年来时间,不仅使日本人没能前进一步,而且治理延吉,大见成效,这不是功劳吗?”
她从哪里了解这么多情况的?连她的信也没回,吴禄贞心头脸上一起热,没想到自己的作为全在这个女子的眼里,她真是无时无刻在关注着自己啊。不知不觉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区区小事,怎劳叨念?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惜都半途而废……”
店小二端来热菜,余秀给他夹了一筷子,端起自己的酒杯,与他碰了朵酒花,这才说:“您已经做了不少了,您没做的,不是您不做,是有人不让你做,先喝了这杯再说好吗?”
“知绶卿者,余小姐也。”
见对方一饮而尽量,她也一干而尽:“负余秀者,吴禄贞也。”
“此话怎讲?”
“您也没问我从图们江畔回奉天的情况?”
“料也无妨,否则,你不会在这里宴请我了。”吴禄贞笑道,“他们早有人报告过我,你是平安的,我才不用担忧。”
“可您还记得给总督府程先生的信件吗?”
“知道啊,程家柽是我的好友,我还救过他的性命,他不是将你的为难之事解决了吗?”
“您在信中不是说……说……我是您的人了吗?”她含羞说出,脸已经红到腮帮。
“不要那么说,我相隔那么远怎么搭救你?”
“可是……我白担了个名声!”她终于鼓足勇气说出这话,“小女子写到延吉的信你收到了吗?”
他掏出方才妻子还给他的信亮了一下:“就是这个吧!”
“还八匹马也难追哩,您到延吉安顿以后并没有接我去,而是接你的妻子儿女去,你回奉天多日,也没有想来看我一下……”
见他低头不语,余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伸出手来:“那……这信就还给我吧。”
“这可不行。”吴禄贞立刻放进衣袋里,说,“有许多实际情况容不下儿女私情……”
“你说……儿女私情?”余秀脸红心跳,赶紧追问。
见他不语,余秀胆怯了,轻轻地问:“我观大人是个英雄,大人观我是否有几分姿色?”
趁着酒意正浓,吴禄贞定定地打量着她:衣着华而不奢,颜色雅而不俗,高领撑起修长的颈子,领口一枚墨绿的领花,一条油松的大辫子搭在高耸的胸前,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衬托着那一张容长脸,象牙色的面色上,星目柳眉悬胆鼻,羞色可餐,任是无情也动人,何况还有眉挑目语?怎不让他心动神摇?他情不自禁地说:“你何止是有几分姿色?你是色艺双绝、德艺双馨、秀外慧中的可人。”
“谢大人夸奖!”她见上菜小二才走,又站起给吴禄贞斟了杯酒,突然就跪了来,“自古美人伴英雄,大人若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何不救小女子出风尘苦海呢?”
“你,你起来,”吴禄贞急了,想拉她,又避着肌肤之亲,干脆站起来离席后退。
她又跪行一步:“奴虽蒲柳之姿,却也冰清玉洁,情愿为大人红袖添香、捧羹把盏,大人莫非嫌弃我?”
“不是不是啊,我是有妻子的人了!”
“我早说过,我不要任何名份,只愿意跟随你。”
“可是我……”他不能说了,他不能说自己是革命党人,信奉民主自由,主张一夫一妻,他不能说,这可是纪律。只有双手扶起她,用手掌抹去她的眼泪:“余小姐,你的心意我领了,感谢你对在下的错爱。可我已削职为民了,自己都不能安顿好,家小也无所寄托,哪能金屋藏娇?”
见他如此坚决,更敬仰他是个正人君子,心想这样的人是不会辜负人的,于是就势倚在他的手臂上,香腮带赤,细语更缠绵:“大人,小女跟定你了,哪怕吃糠咽菜住茅屋也在所不悔!”
“男儿有志,我是定当大作为一番的。”
“待你真要干大事业之时,小女决不拖累你!”
吴禄贞此时,已经是由对她的三分景仰、三分怜爱、四分倾心发展到十分不舍了。就势一把搂住她,两人脸靠着脸,感觉到她的皮肤细腻而潮湿,一时心动神摇,伸出舌头,舔去她的泪水。她的小嘴张开来,伸出舌头立即呼应,把他的舌抵住,柔软的交合让女人软成一滩泥,使男人出气如喘……
两人正如胶似漆的时候,脚步声响起,在空荡荡的楼上如惊雷炸响,将两人分开。余秀赶紧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吴禄贞站起来亲手给她斟酒,等店小二上菜走了后,再递给她,端起她刚才给自己斟的,两人一碰杯:“秀,这就作为我们定情之酒吧!”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