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间岛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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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告别同志

“怎么没有?你智取韩国地图,那可是深入虎穴,你的勇敢和智慧,我们大家是亲眼所见的。”

“那是有你给我撑腰的。”

“现在,你要学会给别人撑腰!”

“我?”

女儿又钻进了书房,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吴禄贞吩咐她:“忠华,去把爹爹的印袋拿来!”

女儿扬起稚气的小脸问:“爹爹,你是不是要那个讨米口袋?”

两个大人一愣,吴禄贞突然哈哈大笑:“对对对,不亏是我的女儿,说得真好!那装印章的口袋与乞讨的口袋差不多嘛。只是爹爹不要了,不向满清王朝乞讨残羹剩饭了,去把它拿来交给柏叔叔,让他给我还给那粪窟泥沟的官场去!”

忠华一会就拿来了,递给柏文蔚时,也学着父亲的口吻说:“我们不要了,不讨剩饭了,还给粪场去!”

吴禄贞听了又是一阵暴笑。柏文蔚笑不出,他接过印袋心痛神伤:“你怎么不交给周维祯转上面?”

“他也想跟我走哩,才把他打发到银矿去了,一时也回不来。”

“难道你也不告诉韩练总吗?”

“还是你转告他们吧。”

“什么时候走?”

“今天。”

“啊?”柏文蔚大惊,“也不至于要要这么快吧?”

“十二道金牌还没到是吗?放心,前面等待我的不是风波亭--由于我对延吉情况的了解,对朝廷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那他们为什么要你回去?”

“我只是他们对日外交的一个牺牲品,我有百功而无一过。君子坦荡荡,我吴禄贞的延吉之行是不辱使命的。”

“那你为什么要悄悄地走?为什么不与将士们道别?”

“我问心有愧啊。”

“你愧对谁了?”

“我愧对延吉的山,山上草丰林茂,山中矿产丰富,可我还没开采。我愧对延吉的地,这里地广人稀,肥得流油,可是还没有充分利用。我对不起延吉的水,图们江流金淌银,鱼跃虾跳,可是那日人和韩人穿梭往来,脏了河水。我对不起延吉的人,我说过要与他们同甘苦共患难,把入侵者统统赶出这里,让大家安居乐业。可是,日本军的铁蹄依然践踏着他们。间岛之争尚未平复,这里还没被世界确认为是咱大清国的领土,我只能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地悄悄逃跑……”

柏文蔚看到他眼睛里盈盈的泪光,被他深深地感动了,心头一酸,话不成句:“你,也不想让我……不想让我知道的是吗?”

“不,我是特意让他们放风给你的,也对你是个试探。如果你对我的离开无所谓,忙着迎接新主子,自然不会来送我。但你来了,那么依依不舍,这说明我们有比上下级关系更密切的同志友谊。”

“那是当然,我们都有共同的革命目标。”

“你说得对,我们都有共同的革命目标,山不转水转,我们赶走了日本人,还会为共同的目标走到一起的,你说为什么?”

“为推翻满清统治!”

“这就是我们志同道合的原因。”吴禄贞伸手与他相握。

这时,下人在外面喊:“大人,牛车准备好了,收拾好了吗?”

吴禄贞先把女儿出去,交给下人,见静淑背着个大包袱,一手抱着儿子,另一只手还提着个篮子,已经准备上车。柏文蔚也出来了,赶紧帮着把两个孩子抱上了车,又帮助吴夫人拿东西。

帮办离开延吉在即,这一去不知合时才能见面,柏文蔚控制不住感情,百感交激,突然拉住他的手说:“我不叫你大人,我只叫你授卿,一年来,你不仅是我的上司,也是我的同志,更是我的老师,临别,总要给我留点纪念吧……”

“你要什么?我可是带着肃亲王的银子来,两袖清风地走,你不给我饯行,还问我要东西?”吴禄贞以玩笑冲淡离别的悲伤。

“我是要你手迹。”

“我的首级?留给满清王朝的反革命的。”(没想到两年后一语成箴,吴禄贞的首级被袁世凯派人暗杀后砍了去)

“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柏文蔚要捂他的嘴,“给我留个宝墨好不好?”

“这个容易!”吴禄贞对车老板说,“你先赶车送他们走,我一会骑马赶来。”

两人又回到书房,吴禄贞裁好宣纸,柏文蔚已经磨好了墨,吴禄贞挥笔蘸墨,笔走风雷,将一腔豪情抒发到雪白的纸上,不一会,半棵松树锋芒喷射,一只雄鹰翎毛扎竖,虚处留白,四行诗句跃然而上:

东亚风云千万异,

革命事业共同支,

欲为同胞添臂力,

只言良友不言师。

“好画,好诗!”柏文蔚收拾起图画,由衷赞叹,“下笔有珍,我懂了,什么也不说了。我送你!”

两人并肩出门。

北京外务部接待了日使伊集院彦吉,他傲然递交国书,站得笔直,却一句话都不说。外务部右侍郎署理尚书梁敦彦打开一看,竟然是《东三省六项悬案节略》,很是意外,因为两国并不接壤,还有什么悬案?

见他看完也不作声,伊集院这才说:“六项中,间岛最为要紧,因为关涉三国利益。”

梁敦彦让翻译告诉他:“不论实际上江中滩的间岛,还是你们所指向的广大延吉地区,自古以来就是中国的领土,没什么悬而未决的问题。”

“你们康熙年间派穆克登到长白山,会同韩国官吏竖立的界碑就应该是定界石。你们所圈定的延吉应该是属于韩国的地方。”

还是这种陈词滥调,梁敦彦驳斥道:“朝鲜记录的穆克登当时只是查边,并没有定界的任务,朝鲜派出的两员只是低级官吏,更没有勘界的资格,哪里有竖立界碑划定国界之事?图们江为界才是天经地义的!”

“不,白头山分水岭立有界碑,实有一水东流叫土门。此水正与该碑文相符,西为鸭绿江,图们怎能和土门同为一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