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铭的一番言词说的颇为恳切,他一直都想向上方反应关于难民的问题,可奈何太子一向严刑峻法,不将难民当人看。他一方面不予解决根本问题,一方面却又要限制这些难民,对他们的生死置之不顾。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可奈何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统领,自保尚且难说,哪敢忤逆太子的意思。
如今好不容易换了一个主子,他这才管不住嘴,冒死开口了。
“你是说,这些难民也不容易。希望本王不要怪罪他们吗?”闻言,苏瑾也算是明白了这徐铭的意思。他那太子皇兄本就不想管这些事情,所有如今的局面自然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瑾王殿下明鉴,属下哪敢希望您不怪罪他们,只是恳请王爷你留他们一条命罢了。”
徐铭赶紧屈身,恭敬的开口道。
不过他的这一表现,却吸引了一直安静观望情况的云汐颜。这徐铭身材魁梧,颇为憨厚,言语之间尽是对苏瑾的劝慰。显然,他身处一线,不被利欲熏心,能够切实的感受到这些难民的悲惨处境。
这样清明的官员是多么可贵啊!
“王爷,我觉得徐统领说的不错,我们该去见见那些逃跑的难民。并进入难民营地实地的了解他们的情况。帝都的人是东陵的子民,这些难民难道就不是了吗?”
云汐颜双眸恳切的望着苏瑾,她曾经常年在外游历。那些天灾和战争给平民百姓带来的伤害是无比惨痛的。他们无家可归,他们食不果腹。作为朝廷,帮助他们本是份内之事。可总有一些官员利欲熏心,徇私枉法。
剥下的救济款他们私吞,应该发放的粮草他们私藏。本该尽力解决百姓的困难,可他们却治标不治本,只图自己清闲。这样的贪官污吏实在是太多太多。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希望苏瑾能成为可以体谅百姓的君主,能够成为任用清官广纳意见的贤君。如果要达到那一步,就从现在开始吧。如果他真的能达到自己的要求,帮他登上帝位,一统天下,又有何难?
谋者,心狠手辣也,可君者,胸怀天下也。
闻言,苏瑾的面色顿时有了变化。他就那么愣愣的望着云汐颜,心中无比的震撼。对呀,帝都的达官显贵是子民,富商雅士是子民。可这些难民呢?难道他们就不是东陵的子民了吗?是,当然是。作为东陵的王爷,他理该为他们解决如今的困境,而不是像他那太子皇兄一样,置若罔闻。
立刻向云汐颜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徐铭吩咐道:“徐统领,你现在就带我们去见见那些要逃跑的难民吧。本王想跟他们好好的谈谈。”
“是!”
徐铭看了看苏瑾,又看了看他身后的云汐颜。终于是缓缓的点了点头,抬步往前面走去。他有种预感,这瑾王殿下或许真的能解决这场关于难民的危机。
很快,一行数人便已经来到了巡防营中的处决场。而在那处决场中,正有十数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被绑在处决台之上。在他们的身后,是整个难民集中营。
这处决场的设计也有一定的考究,苏景瑞特地将他放在了难民营地的正前方。也就是说,无论是那个难民被处决,其他所有的难民都会知道,也都能看见。这就是对于他们最好的警示与告诫。
告诫他们不可逾越雷池半步。
清眸扫视着面前的一切,云汐颜忍不住柳眉紧蹙。因为那被绑住的十数名难民身上,竟然都有鲜血在缓缓的滴落。有的甚至连意识都已经模糊不清。他们的身前是挥舞长鞭的士兵,而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个红着双眼的难民。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被这样的对待,明明都是人,可他们却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而一旦反抗,等待他们的就将是死亡。
可就在这时,云汐颜的目光却忽然落在了其中的一个难民身上。那是一个约莫十二岁的少年。比起她来,或许都还要小上好几岁。那难民似乎也发现了云汐颜的注视,但他只是冷漠而倔强的瞪了她一眼。
显然在他看来,云汐颜也不过是这些凶恶士兵的首领,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死敌。
“汐颜,你怎么了?”
苏瑾见云汐颜愣神,顿时轻轻的推了她一下。难道是这里血腥的场景,让她觉得不舒服了吗?
可奇怪的是,以往都会回答他的云汐颜,这一次却并未开口。只见她依旧双眸失神的望着那名小小的少年,双手忍不住的握紧。他,他难道是……
那拿着长鞭的士兵见少年竟敢瞪着云汐颜,顿时扬起了手中的长鞭,准备再给他一下。那可是上面来的大人,岂是这些难民可以注视的?若是一会儿上面归罪下来,他们可承受不起。
“啊!”
但就在他长鞭挥舞,即将打在那少年身上的时候,一根纤细的银针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他的手上,使得他手中的长鞭骤然滑落。
眼见自己身前的士兵吃痛,那少年顿时一愣。抬眸再次望向那边的云汐颜,这一次眸中并未有冷漠,而是充满了惊讶。因为那根银针就出自云汐颜之手。
“大人,您这是?”那士兵更是一脸讶异的望着走来云汐颜,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位大人不让他收拾这小子不成?
缓缓走到士兵的面前,云汐颜终于是双眸微眯的开口道:“所有拿着鞭子的人全部给我退下,如果再在这儿碍事,下次给你们的,就不是一根针这么简单了!”
云汐颜的声音充满了冷厉,犹如道道刀芒。那些拿着鞭子的士兵闻言,立刻是拿着鞭子连滚带爬的退到了一边,目光后怕的望着那一身白衣的冷厉少年。
缓缓转头,云汐颜终于是目光认真的望着那被绑住的少年。只见少年额间有一道巨大的伤口,鲜血点点低落间,看起来颇为可怖。以他这样的年纪,受此重伤竟然能淡然处之,的确非同一般。
“你,不是东陵之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