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二人一路马不停蹄,不日来到安徽九华山道观。张潜张目四望,只见其山共有九峰,形似莲花,主峰十王峰直入云霄。虚然道人笑着说:“徒儿,来。”张潜随师父步入后山道场,只见此处碧树参天,清静幽闲,宛如人间仙境。虚然道人将张潜引入一山洞中,点燃烛火,遂施展轻功,将山壁高处旁侧一黄布包袱取下,打开包袱,见内有两本黄册,一册上题《百战奇略》,一册题曰《治世论》,瞅一眼张潜,叹口气说:“今纷乱之世,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须得有爱民之士,以息干戈之争,解黎民之苦。此《百战奇略》乃明初刘伯温所著,上有古时无数战例。《治世论》是为师平生所作,以论当世治世之道。今将此书传给你,你须认真习读,待得学成之时,以其所学报效国家,争取和平之日,则为师此生也无遗憾了。”张潜双膝一跪,拜受二书,正色说:“弟子必不负老师期望。”
自此以后,张潜早间随师苦练武艺,晚间研读《百战奇略》与《治世论》,有不明之处必请教虚然道人。日复一日,从不间断。五年已过,张潜时已十六岁,武艺大进,胸中多富谋略,已大不同于往日了。
有一天,虚然道人将张潜叫到近前,平声说:“徒儿,你随为师来此,也已五年了罢。”张潜点点头。虚然道人又说:“够了,够了,以你的资质,只差阅历了。而今,你下山去罢,该干一番大事了。”张潜想到心酸处,涕泪横流,哭泣说:“老师对我恩重如山,亲如父母,多年承蒙师傅教诲。只愿常伴老师身边,远离世俗纷争,实不愿下山。”虚然道人叹口气说:“你本属凡尘,与佛门惟有五年缘分。为师深知功名富贵非你所求,但为天下无数苍生,断然不可推卸。”经虚然道人如此再三劝说,张潜悲声说:“既如此,弟子便下山去,老师多多珍重。待弟子回来再伺候您。”说罢,拜别恩师虚然道人,下山而去。
这数年中,国内形势发生了诸多变化,各封建军阀分裂割据,为促成国内统一,革命党人出师北伐。北伐军一路进展顺利,势如破竹,而张潜对此却不甚所知。
张潜下山之后,想先回老家看看,也不知父亲现今如何。故此归心似箭,日夜兼程,翻山越岭,不几日已到山西境内。
张潜抄近路,穿树林。正自赶路,忽有许多人冲出拦住张潜。为首一人头扎青巾,相貌奇丑无比,但看来身体很是结实。向前一立,说道:“小子,你可知吃饭要用饭钱,喝茶要使茶钱,这过路自也得交买路钱。交了买路钱,放你过去。”张潜不动声色说:“我若不交呢?”那人冷笑说:“那便将你小命留下。”张潜双眉一立,斥责说:“哪里来的强盗?胆敢挡住我的去路。”那人哈哈大笑,说:“爷爷乃浮山大王王大山,要活命就快快拿钱来。”张潜牙根一咬,大骂:“好贼头,识相的早早滚回去,如若不然,今天便是你的葬身之日。”王大山令喽兵抬出大刀,向张潜劈面砍去。张潜手无寸铁,只得左右躲闪,王大山一不留神,张潜窜到他身后,一记耳光甚是响亮。王大山又羞又愤,大叫:“小的们,还看什么,给我上。”小喽兵将张潜团团围住,各拿刀枪,乱舞起来。张潜学艺方成,赤手空拳,难敌众人,不一时便热汗直淌。
正在危急之时,只听远处几声枪响,三个喽兵应声而倒,王大山大惊失色。向远望去,来了一哨人马,身穿军装,手中握有钢枪。领头那人,身材魁梧,仪表堂堂,正是此人开的枪。这些军人到的近前,领头那位笑着说:“一群强盗,欺负一位年轻人,也不感羞耻?今天本将军要为民除害。”话毕,令手下?士兵开枪,将一伙山贼尽数击毙,未留一个活口,王大山胸前连中两枪身亡。
张潜走到那位将军前,一拱手说:“多谢将军救命之恩,敢问将军姓名。”那将官说:“我是阎锡山总司令手下大将杨爱源。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此处山匪甚多,你也真有胆量。方才见你身手不番,在何处拜师学艺?”张潜一一告知。杨爱源说:“年轻人,如今正是天下纷乱之际,北伐军必然胜利。北伐军兵至北方之时,总司令必定响应。你既习得些本领,何不军前听用,到时少不得有你出头之日。”张潜一想,也是这个理便说:“杨将军所言极是,待我看过父亲之后便去寻你。”杨爱源一笑,“好,我在太原等你来投,如今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你一路千万小心。”张潜辞别杨爱源,继续北行。
路上无事,不日便回到家乡。寻得自家门前,推门而入,只见四处灰尘,似许久无人住了。叫了几声“爹爹”,无人响应。张潜便觉家中有大事发生过。
张潜向邻居询问方知,其父张从事早已死去,其继母李氏也已死了,郭氏兄弟不知去向。张潜寻到父亲墓前,双腿一软,倒在地下,放声大哭,边哭边口中自语:“爹啊,您身子骨一向硬实,多年也未曾有甚大病,怎的就这样去了呢?孩儿不孝,从未好好孝顺过您,爹爹啊……”哭了半晌,加之连日困倦,便伏在父亲墓前睡着了。
梦中,忽然见父亲来了,拍着张潜的肩膀,凄惨的说:“潜儿啊,为父死的好惨啊!你一定为我报仇,将仇人正法。”张潜问:“何人将您害死的?告诉孩儿,孩儿必将此人碎尸万段。”张从事不答,转身走了。
张潜猛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暗想:我父亲是被奸人所害?又一想:哪有这事?别胡思乱想了。起身拍拍身上泥土,到母亲墓前站立一会儿,便去寻找幼时老师吴梓老先生去了。
张潜到了吴先生家门,问:“吴先生在家吗?”屋中一位老先生问:“谁呀?”一边走出来开门。开门一看张潜,虽觉眼熟,却未认得出来。张潜低声说:“学生张潜拜见老师,老师还同原来一样,一点儿没变呀。”吴梓一听是张潜,忙往里让,边笑边说:“哪里哪里,老了,这腿脚都提不起来了。”张潜扶着老师进入内屋,各自落座,话匣子便打开了。
张潜先开口问:“老师多年一向可好?不知与我同堂同学,他们现在何干?”吴梓叹口气说:“这年代,兵荒马乱的,尤其穷人,有这顿没那顿的。你那些同学,有的回去种地,有的出去做生意,还有许多都当兵去了。有去太原的,也有去南京的。”
张潜听到此处,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