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道妇人惦念儿子,来回踱步,不想脚下一个不留神被旁边一块石头绊了一下,“哎呀”一声往前跄踉几步,身子晃动晃动,险些摔倒。张潜早已看在眼里,这时已缓过力来,有了精神。他走到妇人面前说:“大嫂,您……是担心您儿子黑蛋吗?”
“哦,是啊,天不早了,黑蛋该回来了,但一直等,黑蛋老也没回来。我怕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嗯,不行,我得出去找找他。”妇人说罢,撒腿便往外走。
张潜上前拦住说:“大嫂且不要急,您若担心,让我返回原路看看,将黑蛋接了回来,您便休息着吧!”
妇人瞅瞅眼前这个小伙,说:“那好,拜托你了。麻烦你辛苦一趟,苦寻得我儿,可叫他速速回来。”
“晓得。”张潜答应一声,仍照原路返回。
张潜奔向岔路口,拢目四望,却不见黑蛋踪影。“奇怪,一个人失踪倒也罢了,还有一大群呢,怎么一只都看不到?”张潜心生疑惑,焦急得四处找寻起来。
张潜在草丛中四下张望,脚下突然感到触碰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可傻眼了——傻蛋。傻蛋此时静悄悄躺在草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再要看时,只见脖颈上有一道深红刀痕,显然为凶器所杀。
张潜不禁身子一颤,冒出一身冷汗,心中思索:这可如何是好?大嫂让我寻黑蛋回去,不想却是这般景象。方才还活泼泼一个孩子,怎么顷刻间就……大嫂如何受得了这种打击?是谁?究竟何人下此毒手,连一个孩子也不放过,我定饶不了他。张潜圆睁虎眼,火撞顶梁。以为还是应当先回去,让大伙都知道,便背了黑蛋尸身,望妇人家而去。
妇人 倚在门前,焦灼等待张潜,待得望见张潜由远而来,妇人不禁欣喜起来。张潜来到妇人近前,将背上的黑蛋轻轻放于地上,妇人心中“咯噔”一下,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黑蛋!”泪水登时夺眶而出,沿双颊簌簌流下,“黑蛋,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快些醒来,娘叫你醒来,你怎么不听娘的话呀?黑蛋,黑蛋!”妇人仰面痛哭,顿足挂胸,“你走了娘怎么办?娘怎么活啊?你不能不管娘呀!儿哇,黑蛋!”
张潜愣在原地,看到妇人声嘶力竭般哭嚎,心中甚不是滋味,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话来劝慰妇人节哀。妇人哭罢多时,独自走进屋中,关上房门,再不理众人。
秦良才看看张潜,“这可如何是好?”张潜瞅瞅黑蛋尸身,又叹了一口气说:“大嫂哪受得了这般打击,让她冷静冷静吧!”
“可是,我怕大嫂她……想不开……”秦良才话虽未尽说完,张潜猛然清醒,一把推开秦良才,直奔房门。
张潜轻推房门,门已上锁,他边敲边喊:“大嫂开门,大嫂快开门。”门内无甚反应。张潜倒退两步,双腿一较劲,叫声“开”,“咔嚓”一声,门被张潜踢开。张潜闯进屋内,秦良才等人尾随其后,但见妇人脖中系一粗绳,绳口在房梁上拴了个死结,长木凳倒在一旁。
张潜用手托起妇人,众人帮忙,将妇人从半空中解救下来。张潜将手指放在妇人鼻孔上一探,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妇人已断气了秦良才与张潜商议,将她母子二人葬于房前田亩之中,众人挖了两个坑,将二人后事料理妥当。
秦良才拍拍张潜肩头,“进峰,大嫂和黑蛋死得太冤了。真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张潜咬牙切齿,恨恨道:“大嫂是好人啊!一个孩子又得罪谁了——有仇不报非君子,忘恩负义是小人,我非杀了元凶为大嫂和黑蛋报仇雪恨。”张潜血泛瞳仁,欲待报仇。
秦良才点头说:“俺们心情和你一样悲痛,不过黑蛋究竟为谁所杀?你又要往何处寻仇?仇是一定要报,贼也一定得除,只是应当从长计议。”
“别说了,秦大哥,我断定贼人不会走远,他们赶着一大群羊,能跑到哪里去? 你们稍等片刻,等我取了贼头的首级祭告大嫂母子的亡灵。”张潜纵声跃上白马,转道回去。
且说张潜打马一路往回飞奔,又由岔道向前走了十几里,果然远远望见一群人围坐在火旁,烤羊肉吃,周围还有几只小羊“咩咩”直叫。那伙人共十三人,青布扎头,青面獠牙,手提刀枪参差不齐,一看便是土匪打扮。不用问,这些人正是杀死黑蛋,抢走羔羊的匪徒。
张潜大喝一声,犹如晴空中一个霹雳,“呔,胆大的贼是哪个杀了黑蛋,抢走了他的羊群,快快横刀自刎,不然将生不如死。”
群贼先是一愣,一个胆大者站起来,上下打量张潜,“哟,你小子嚷个什么?识相的从速离去,爷今天高兴不与你计较,你若不听爷的劝告,爷让你刀下做鬼。”
张潜一动不动,冷笑道:“也不知道谁要做鬼,就敢在此猖狂。我且再问你们,谁杀了这羊的主人?”
方才那胆大者哈哈大笑,“小兔崽子,人是爷杀的,你待如何?”
张潜沉下脸来,问:“黑蛋与你无冤无仇,他只是个孩子,哪里惹着你了?你杀他作甚?”
“哈哈!爷要牵他的羊,他不给,也就给他一刀,他就是自寻死路。”
张潜立眉怒目,紧握双拳,喝一声,“该死的贼匪,纳命来。”拳头照那人砸去。
那人太过小看张潜,毫无防范,没料到张潜出手快而有力,再想躲闪已而不及,胸口重重挨了一记。那人,身子向后腾空,甩出五米远,摔在地上,胸口燥热,大嘴张开,一口鲜血喷出,无力站起,更无力反抗。张潜并未住手,捡起那人短刀,“咔嚓”一声砍去那人右臂。“还没完呢!接招。”紧接着又一刀砍去那人左臂。那人疼的就地翻滚,鲜血汹汹涌出。张潜仍不停手,手起刀落,那人左右双腿触刀而断。张潜瞅瞅那人痛苦之状,自语道:“罢了,谁叫爷爷心好,给你个痛快吧!”落刀快如闪电,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提在张潜手中。
一旁围坐的土匪们还未来得及眨眼,同伙已死于非命,这才知晓张潜出手不凡。无人再敢挑衅,甚至不敢挪动一寸身体部位,傻在原处,异常惊惧。
总算是一个尖锐女子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呀!这是何人胆大包天,将我弟兄屠戳得如此凄惨?”
张潜闻声而看,不看则可,这一看吃惊非小。但见身前一女子,盘发银簪扎头,一身青白色素服,脚踩两只绣花鞋,手噙一口绣绒刀。再看女子身材匀称,腰身纤细,脸白似玉,柳眉弯长,樱嘴丹唇,好生可爱!张潜颤抖着问:“玉兰,你是……玉兰么?”
女子“呸”了一声,“什么玉兰不玉兰,你听好了,姑奶奶我是此处江湖义士人送绰号‘金针婉娘’的郭春月。你又是何人?我兄弟哪里对你不住,遭你残杀?今儿个若不道出个子丑寅卯来,姑奶奶将你心肝喂狼。”
听得唱问,张潜回过神来。仔细一想,这女子与孔玉兰容貌极像,声音却大不相同,究竟不是一个人,看这架势,确实会两下子,我万不可掉以轻心。随即答道:“郭姑娘听了,我乃山西人士,自幼在九华山学艺,姓张名潜字进峰。”
“张进峰?江湖上没听说有你这一号,想来定是无名小辈,愚戳后生而已。我且问你,我兄弟何以遭你毒手?”
张潜一甩袖子,剑眉倒竖,正色道:“你手下喽,无辜诛杀孩童。夺人家羊群,害得人家老母悬梁自尽,你可知道?我还没问你管教不严之罪,你倒先来兴师问罪于我。你说,这种人该杀,还是不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