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特务头头拿枪对着秦良才比划了两下,张潜看在眼里,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上,正待拔枪,只见那头头又把枪放下,着实为秦良才捏了一把汗。
那头头绕着秦良才来回走了几步,声音缓和下来,但听起来更令人毛骨悚然,“我不杀你,这样太便宜你了。你想死,有你死的时候,但不是现在。我要把你带回去,慢慢折磨你,一直将你折磨到死,那种滋味是不是要比一枪毙了你更有趣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潜感到自己该动手了,拔枪瞄准特务头头,右手扣动扳机,“啪”一声,特务头头还不及叫成,已然倒地身亡,张潜枪法可谓百发百中。
其余特务顿时乱了手脚,他们相互商量:“敌在暗,我在明,不知来了多少敌人,人咱们别要了,先撤吧!”众特务放下共产党不管,手中持枪,谨慎地迅速后退。
待特务们撤后,又等了一些时候,张潜确保安全,晃身形跃入林中。秦良才正纳闷究竟是何人放的枪,见张潜来到近前便一眼认出,大喜过望,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张潜立刻给秦良才等人松绑,关切问道:“亲恩公,你没事吧。方才让你受惊了,张潜‘救驾’来迟,望乞怒罪。”
“兄弟哪里话来?你救了俺一干人等性命,免受国民党欺负,俺等还不知如何言谢呢?”
张潜环顾四周,“此地并非讲话之所,且先寻个隐秘之处再说。”
众人出了小树林,向前走了走了一段路程,寻得一怪石林立、杂草丛生之处停下。张潜一拱手,“恩公……”
秦良才将手一摆,“俺们有缘相见多次,算是老熟人了。俺仅救过你一次,你却接二连三 救俺多次,要称‘恩公’也是俺称你恩公。俺们工共产党人不拜把子,俺比你年长,你若不嫌弃委屈就称俺‘秦大哥’吧,你不是字‘进峰’吗?俺便叫你‘进峰’如何?”
张潜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就叫秦大哥。”二人双手紧握,相视而笑,周围共产党皆拍手叫好。
张潜开口问:“秦大哥,你们怎么会到此处呢?”
秦良才说:“中央接报日本人欲打通大陆交通线,必然要重点进攻长沙等地,故派俺们到此与长沙驻军司令员接洽,由****将士守住长沙,俺八路军则组织队伍从后方伏击日军,以促成长沙会战之成功,将日寇彻底围剿。行至林中,不知哪里一伙特务早已得知俺等行踪,将俺们十几人包围缴械,几位同志遭他们枪杀,之后你便救了俺们。哦,对了,进峰,你又从何处而来?”
张潜叹口气说,“你们来的太迟了,我刚从长沙城逃出。长沙城中一片火海,日贼已然占领,****惨败,依我之见,无论如何阻挡不了日本人打通大陆交通线的目的了。”
张潜本以为秦良才会面露惊慌之色,不曾想他淡然一笑,说:“哦,原来如此,也没什么,毛主席真是料事如神啊!进峰,不瞒你说,中央派俺们来,本就存万分之一侥幸,蒋介石兵败长沙,毛主席说可能性是极大的,他指示俺们:日本人打通大陆交通线,别看一时猖狂,战线拉得太长,他们掉进沼泽地中越陷越深,出不来的。而给养又跟不上,这样下去,这场战役将为俺中国军队的大反攻拉开序幕。”
张潜暗想:主席确实眼光长远,不愧是一个伟大的军事战略家,的确如此,日本人好日子快到头了。张潜问秦良才:“那便如此,倘若华北日军下策应,国民军万难抵挡,我怕未等反攻时机之到来,****便先已灭亡。”
秦良才微微一笑,“这个你不必担心。”然后故作神秘姿态,压低声音说:“华北日军自身难保,决计脱不开身的。北方正在展开一场由俺等一百多个团发起的战役,总司令彭德怀称其为‘百团大战’,日本人的日子可不好过喽。”
“那秦大哥,你们……下一步有何打算?”
“咳,自然是回陕北了,长沙既已丢失,俺们多呆无益。那进峰你呢,你要到那里去?”
张潜略一沉吟,“嗯……回官道口,找我乔大哥去,凤莲尚在他家呢!待找到凤莲再从长计议。”一行人加紧脚步奔西北方向而去。
这日,众人来到宁乡。面前出现一个岔道口,张潜、秦良才等人不知改选哪一边走,张潜与秦良才面面相觑,闭口而言。正在众人犹豫迟疑之际,一个放羊娃赶着一大群羊由对面而来。
放羊娃个头不高,看上去十三四岁模样,黑脸蛋,胖身材,真个讨人喜欢。放羊娃也看到了张潜等人,止住脚步,面带惶恐之色,似乎将张潜等人当作土匪,警觉起来。
秦良才极善于做群众工作,边摆手边冲放羊娃微笑说:“娃,别怕,俺们不是坏人,俺们是要去陕北,在此处迷了路,不知该向哪边去?你若知道可否告诉俺们一声,俺们甚是感激。”
放羊娃定了定神,脸色舒缓下来,说:“叔叔们别急,我给你们指路。”边说边用手指了指偏西那条岔道,“叔叔你们请看,沿着这条路走,一直走就是了。”
秦良才微微点头,说:“娃,俺们多谢你了,你叫啥名儿?”
“我长得黑,村里人都叫我黑蛋。”
众人与黑蛋别过,走上黑蛋所指之路。张潜等人行了数里,只觉腹中饥饿,腿脚酥软。张潜对秦良才说:“秦大哥,我看弟兄们累得够呛,咱们走了一天了,且寻个人家歇歇脚,讨些食吃,再走不迟。”
秦良才摘下军帽,把在手中捏了捏,又戴在头上,“好,前面不远处像是有座村庄,到那里找户人家休息休息。”一干人等强打精神,勉强走进村子。
村中不大,各家院落皆用土篱围墙,连个像样的门窗都没有,最多不过一个木栅栏做正门。众人见有一户人家,一个半老徐娘手扶篱墙,身在栅栏之外,东张西望,不知寻找什么。妇人见有陌生人来,倒还镇静,主动上前问张潜:“你们沿一个岔道口而来的吗?”
“是啊”。张潜回答。
“可否见我儿子?”
“这个——请问您儿子是何人,姓甚名谁?长相外貌可有特别之处,请您描述一番。”
“哦,我儿子嘛——人家唤他黑蛋,天生一副黑脸,个子不高,略微发胖,到现在放羊未回,真真急煞人也。”
张潜一摆手,“夫人不必心急,方才在岔道口上碰到他,正在放羊吃草。这条路还是他指给我们的呢。”
“可每日里,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说不准他贪玩,正赶了羊群往回走呢!”张潜笑着说。
妇人听了,以为有几分道理,心下宽慰了许多,便对张潜等人说:“诸位远道而来,想必又累又饿,若不嫌弃敝舍微陋,且请到舍下休息,待我给各位寻些吃的东西,好充充饥。”说着,连连将张潜、秦良才等人让进屋中,端上些干馒头与韭菜剩饭,招呼众人食用。
十来个人狼吞虎咽,片刻功夫便像风卷残云一般将满桌食物吃得一丝不剩,吃饱之后精神皆为之一振,相互淡笑起来。
但见那妇人双面无神,起来坐下,坐下又起来,口中喃喃道:“不对,不对,黑蛋该回来了,再贪玩也不会这样迟。”妇人心乱如麻,脚下没有留神,发出“哎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