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秦良才与张潜商量转移村民,张潜问:“秦恩公,全村搬迁并非小事,村民当迁往何地呢?”秦良才回答:“俺考虑过了,村民向内地迁移。一部分有亲戚者自可投奔亲朋,余者俺掩护他们到陕北区,你看如何?”张潜无奈叹息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
张潜集中起村民诉说迁移一事,村民们有乐意的有反对的,支持迁移者占大多数,各去收拾自家行装,准备随时动身。张潜找到杨凤莲说:“此地已不安全,你与村民一道向西撤离。”杨凤莲说:“那你呢?”张潜笑声爽朗,“我没事,我负责断后。你们平安撤出村子后,我便去找你。”杨凤莲盯着张潜说:“好,我相信你。这块护身符是我娘给我的,你带上它,会保佑你平安无事。”杨凤莲从衣袖中取出护身符放在张潜手心中,张潜顿感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天色阴沉,不见红日,村民们牛车马车装载一大堆货物,西运时还不时回头看看村庄、看看自家房屋、看看小路上的黄石,心里头不是个滋味。
五天后,最后一批村民撤退时,日军发起了进攻。天上仍然阴云密布,四周干湿的空气令人头脑发晕,伴随着浓烈的火药味与隆隆炮声,火光再次笼罩了村庄,废墟的命运注定了是村庄的结局。张潜与秦良才各率青壮年人与游击队在同一战线上执行这次特殊的使命。他们默契一笑,心中明白职责之所在,必须坚持,决不允许村民受到一丝威胁。
游击队员与青壮年人不断有人倒下,然而还击不会停止,有效延滞了日军前进的脚步。以空间换取时间,村民们争取了宝贵的撤离时间,而张潜与秦良才性命又多了一份危险。张潜看看身旁的秦良才,高喊:“秦恩公。”秦良才问:“什么?”炮火声淹没了说话声,即使近在咫尺,也难以听到对方说话。张潜扯开嗓子喊:“秦恩公啊,听到了吗?”
“叫俺?”
“嗯,我说你该撤了,保护村民……”
“撤退?”秦良才嗓子快哑了。
“对,你先撤,我阻截日本。”
“那你危险了。”
张潜一急,“少废话,快走,不然咱俩都得完。”
秦良才说:“好,我撤,你要当心。”秦良才指挥游击队员边打边撤。
张潜环视一下四周青壮年人,高喊:“你们也撤,我顶着。”张潜心提:罢了,这样下去,我非葬身于此处不可。好,多杀几个鬼子陪葬。张潜挺枪猛击日军,稍一疏忽,左肩已中一枪,只得咬紧牙关,继续战斗。
天空中突然一阵巨响,倾盆大雨倾斜而下。山村大道一遇大雨,立即变得泥泞不堪。日军重型武器为主,此时在泥泞道路上寸步难行了。张潜大喜,心想:真是天公作美,命不当绝,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张潜与几个断后的年轻人丢掉重机枪,也向西南方向撤去,三转两转,便摆脱了日军追击。
张潜等人星夜奔驰,西出洛阳,在官道口赶上秦良才队伍。秦良才才迎面而来,“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俺还说安顿了村民,杀回去要为你报仇血恨。”张潜一笑说:“恩公,心意我领了。我福大命大造化大,天降大雨,捡回一条性命。对了,不知恩公下一步有何打算?”秦良才说:“俺先护送村民抵达陕北,青壮年村民有愿参加八路军的,俺双手欢迎。”张潜点头说:“是啊!确实不错。”秦良才问:“兄弟,不如……你也参加了俺八路军?”张潜一摆手,“恩公,我毕竟是一名国民党员,我……在考虑考虑。”秦良才说:“好,兄弟何时想明白了,大可去陕北找俺,俺和共产党同志们随时欢迎你。”秦良才征求村民们的意见,村民们热情高涨,跃跃欲试,纷纷要求参加八路军。秦良才辞过张潜,回师陕北不表。
且说杨凤莲问张潜:“进峰,我们又无家可归了。难不成就在此处漂泊下去?”张潜略一思索,说:“反正太原回不得,干脆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其他事以后再说。”杨凤莲小嘴一抿,“我是没主意了,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张潜与杨凤莲寻了一户人家,房屋虽不高,院落着实不小,像个大杂院。张潜见大门开着,向里喊:“有人吗?”里院有人应声走出,那人高出张潜一头,身材微胖,满脸慈容,见到张潜,脸上现出疑惑之情。张潜一拱手,恭敬地说:“这位大哥,我与自家妹子途经此地,腹中有些饥饿,身上钱物又已用尽,能否施舍我兄妹二人一顿饭菜?”那人一听明白了,倒是一副热心肠,“快请进,我一家人正要吃饭,进来一同吃吧。”那人把张潜与杨凤莲让进餐房。
房中置一方桌,桌上摆满饭菜,桌旁坐着一个妇人和一个十岁小孩。那高个男子介绍说:“这是我妻子黄梅,这是我儿子小顺,快请坐。”张潜与杨凤莲就坐,张潜问:“还未请教大哥名姓?”那男子回答:“我姓乔,乔云山,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张潜稍一犹豫,说:“在下白文龙,这是我小妹白凤莲。”杨凤莲心想:睁眼说瞎话,自己编个名就罢了,还给我改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小妹了?心中虽如此的想,但也不吱声。
张潜问乔云山:“乔大哥,你们家这么多间房屋,就一家三口住啊?”乔云山放下碗筷,眼中落泪,“我本有两位哥哥,大哥上山砍柴不慎从悬崖上坠落,二哥当兵打仗一去不回,两位嫂嫂上梁自尽,唉!”张潜恨自己无意触及乔云山伤心之处,甚是自责,连连道歉。
“有人吗?”乔云山家门外有人叫喊,乔云山刚起身出去,三个军人闯进餐房。其中一人歪斜着脑袋,大嘴一张,满口金牙,“哟,吃饭呢?咱弟兄这两天需要点儿钱。”手心向上伸向乔云山。乔云山明白,兵荒马乱的年代,破些财就把“瘟神”送走了。乔云山拿了一小袋铜板递给那人,哪知那人用手掂了掂,“这几个子儿就想打发军爷?”张潜在一旁早已按耐不住怒火,“你们是哪个部队的?强抢民财,不怕回去毙了你们?”那军人不屑一顾,指着自己说:“汤恩伯司令下属十二军的,定期交保护费理所应当,你小子不懂规矩?”其他两个军人越是无理,要将张潜教训一顿。
张潜血气方刚,毫不示弱,借二人来抓自己之际,一闪身来到二人身后,双手一推二人后背。那二人一个踉跄,向前扑了几步,势顺往下倒去,太阳穴正磕到桌子棱角处,一声没吃,登时气绝。后面那军人一看,这还了得,从腰间拔出手枪。张潜眼疾手快,扣住那人手腕,那人手腕向里一翻对准自己脑盖开了一枪,死在当场。乔云山一家看到眼前情状,吓得倒退了几步,小顺一头扎进黄梅怀中,母子二人不敢睁眼。
里屋枪声一响,家门外正好四个军人经过。四人听到枪声,先是一愣,等赶到里屋一看,地下三具尸体正是同营弟兄。张潜没等四人反应,从桌上拎起一把剪刀,迅速向四人要害刺去。四声惨叫之后,四个军人当场毙命。小顺哪见过这种场面,哇哇大哭起来。张潜手上和剪刀上鲜血淋淋,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