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虚然道长与张潜,师徒二人离了洛阳径往南去。一路上观山览水有说有笑。
这日夕阳西下,红日西斜,张潜腿软无力,难迈寸步。张潜撅起小嘴,抬脸看着虚然道长,说:“师傅,我肢体酸麻,实在走不动了。况且天色将晚,山路难行,不如找个店舍小住一宿,待明日天亮再行启程。不知师傅以为如何?”
虚然道长拂袖擦擦额上汗珠,面带慈容,微笑道:“赶了一天的路,徒儿想必也累了。好为师与你寻个住处,吃顿饭,好好休息一晚上,养足精神明日再走,进峰打起精神来,向前走看哪里借宿为好。”
小张潜答应一声,强打起精神跟了师傅虚然道长又往前走心中暗想,这大荒山里,前不见村后不见店,到哪里去找投宿人家?要是遇到虎豹犲狼,连命都得搭上,唉!
张潜正低头看着,无精打采向前挪动,虚然道长一拍他的肩头,“徒儿,你看前面。”张潜缓缓提起沉重的头颅,慢慢向前看去,“呀!”一声,不禁失声叫道:“前面有个旅店,这荒山野岭之中,居然有店铺歇歇脚,实在太好了。”
虚然道长点头道:“好徒儿,再稍加坚强,到客店里好好睡一觉。”
张潜脸上露出喜色,连连答应,重新抖抖精神,“哦,师傅,好,我们快走,到客店去。”
虚然道长与张潜来到客店,这客店不大,有上下两层,隐森森,冷清清,看似无多少客人,上面挂着个招牌,残缺部分陈旧不堪,也辩不出写着上面字了。张潜心想,店铺生意不好,却也难怪。此处罕有人迹,在此落店,焉能赚的钱来,心中想着,早已随虚然道长步入店中。
乍一看,店中倒也宽敞,桌椅齐全。但客人不多,三三两两零零稀稀,可能是赶路之人到此歇脚,看穿着打扮像是生意人,张潜之父是经商之人,张潜一见有商人,便觉恰似碰到熟人好友一般,心中自然踏实。
店中人少,伙计自然也不多,张潜屈指一数,连掌柜比算在内,才五个人。那便也如此,招呼客人,也是绰绰有余。
虚然道长来到掌柜的面前,一施礼说;“店家,贫道这厢有礼了。”那掌柜的正眯着眼休息,忽听得有个道人说话,睁开眼瞅瞅虚然道长,“恩”了一声,又微微合上双目,不屑搭理虚然道长。显然那掌柜的嫌出家人穿着道服显得太寒酸,不像经商买卖人那般阔绰。
虚然道长毫不动怒,又深施一礼说:“店家贫道与徒儿赶了一天的路途,日将西沉,我师徒二人腹中饥饿,全身疲惫,想先饱食一顿,小住一晚,待明日天明再行赶路,店家放心,贫道身上有些银两,决不有所赊欠。”说罢,伸手自袖子中取出些碎银放在掌柜的身旁桌上。
掌柜的再次睁开双目,小贼眼比上次明亮了许多,一边整理桌上的碎银一边叫道:“小二,招呼这两位客官饭菜。再在楼上选一间干净的空房,收拾收拾,让这两位客官住下。”随后头扭到一边继续合上双眼,不理睬虚然道长了。
有一个店小二“哦”了一声,迈着八字步懒洋洋招呼虚然道长与张潜坐下,脸上似笑非笑,一边用布擦拭桌面一边问:“两位客官要些什么东西?”虚然道长冲张潜一笑:“进峰,你要点上面?”小张潜摇摇手,“能填饱肚子就好,师傅看着稍来一些吧!”虚然道长点点头,对店小二说:“店家,给我们师徒俩上两碗粥,在拿上些馒头。”店小二答应一声,回身转向内屋。不多时,粥与馒头摆在桌上。
虚然道长摸着张潜脑袋说:“进峰趁热吃趁热喝吧,够不够,不够在要一些。”
张潜摆手说:“够了够。师傅,想必您也饿了吧快吃一些。”
张潜与虚然道长吃了个酒足饭饱。由店小二头前带路,他们踩着木梯上得二层楼上,店小二推开靠东一间房门,“诺,两位客官,这间便是你们的房间。”
说罢,转身噔噔噔下楼去了。
小张潜一蹦一跳进了房间,好奇地东瞧西看,房间不大,倒是简单干净,靠窗有一小茶桌,桌上放着茶壶、茶杯,还有一盘点心,桌旁有三把木椅,对面有一张双人床,被褥叠放在上。张潜摸摸桌椅,又摸摸木床,舒展舒展胳膊,推开窗子,向远处眺望。一轮皓月悬挂空中,犹如银盘闪耀其光,四周的星星忽隐忽现,成为浩瀚天空的装饰,点缀着这幅深黑色的画卷。
虚然道入来到张潜身后,轻声道:“进峰,早些休息吧,明天还赶路呢!”张潜“嗯”了一声,说:“师父,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张潜拉开房门,一晃身出去了。
不多时,房门被轻轻推开,小张潜双手端着一盆热水进屋,满脸带笑:“师父,您老辛苦了一天了,想必也乏了,徒儿帮不上您上面忙,打了盆热水,请师父泡泡脚吧!”
虚然道人放下拂尘,捋捋胡须,老眼中闪着泪光,“好徒儿,好徒儿啊!为师出家数十年,还没人给为师打过泡脚水呢!”虚然道入座在床前,双脚伸进水盆,不烫不冷正合适,他尽情享受泡脚之乐。
张潜见师父如此激动,便问:“师父,您出家这么多年,徒儿想知道您当初为何出家?能告诉徒儿吗?”
虚然道人长叹一声,“进峰,乖徒儿,为师原是河南淮滨人,家中有父母兄弟共八人,无叔伯姐妹。满清末世,天下****,民万聊生,苛捐杂税,多如牛毛,人民忍饥挨饿,苦不堪言。我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三个兄弟,官兵逼迫太急,父母委实交不出田税,无奈之下将我三个弟弟先后卖掉以抵租税。唉!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我十三岁那年,天降大雨,洪水泛溢,四处成灾,我父母与大哥皆被大水冲走,独独活了我与二哥两人。我弟兄二人无可奈何,只得沿街乞讨。那年代,人人自危,个个受苦,谁肯施舍与你?我二哥无法忍受,饿死街头,我也昏去,不省人事……”虚然道人说到此处,老泪纵痕,张潜跟着落下泪来,“师父,徒儿不孝,害你想起过去心酸事来……”
“无妨,无妨,”虚然道人摆着手说,“该着为师命不当绝,若不然,为师早已死去数十年了。我醒来后,见是一位道人相救,就是为师师父林玄道人。他掏出些银两先将为师二哥葬了,问为师有何打算?为师答曰‘愿从道长云游四海’,那道人便收我为徒,给我取法号虚然,将我带上九华山,教我读书习文,又教我各种武艺,直到去世之前,把个九华山道观托给为师。为师感激至甚,惭愧至甚!”
小张潜听得真切,原来虚然道人早年如此坎坷,又想到母亲无故去世,继母虐待自身,远离故土,有家难回,心如刀绞,泪眼朦胧,哭道:“师父与我同是苦命之人,我一定好好侍奉师父,终身不离师父左右。”
虚然道人听罢,脸色变得阴沉,“徒儿,不许胡说,为师带你上九华山,是为培养一国之栋梁,岂是为有人侍奉我?为师年纪虽老,身体却是健硕,还用不着人侍候。唉!进峰,为师知你尚小,终有一日,你会明白为师苦衷的。记住,男儿当立大志,时刻心怀天下。”张潜抹抹眼泪,咬牙应声:“是,师父,徒儿记下了。”二人熄了灯火,上床安歇去了。
且说张潜睡到半夜,猛然惊醒,想到厕所方便,又怕惊扰了身旁的虚然道人,于是蹑手蹑脚,高抬腿轻落足,缓缓挪移到房门之外,将门房掩上,吁了一口气,立即来到院中。
院子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又值地理环境陌生,张潜被搞得闷头转向,辨不清方位。小张潜稀里糊涂摸到深院柴房处,但见房门半开,内有一丝亮光,便轻轻走到门前,探头向里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唬得张潜是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