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蔡廷锴认出了张潜,说:“我在前线督战时,见有一名将官身先士卒,杀敌勇猛,一问左右人,得知正是你张进峰。怪不得看你如此眼熟,哈哈!”“将军夸奖令进峰万分羞愧,我……”蔡廷锴握住张潜的手,“进峰不必谦虚,当时若非战况紧急,我真想找你好好聊聊。”蔡廷锴借烛火点烟时,不由得扫视一旁两名刺客,心中“咯噔”一下,又仔细端一番,“是你们?”张潜感到奇怪,问:“将军认识这两名刺客?”蔡廷锴冷笑一声,说:“何止认识,他们是我手下两员将官毛延寿、张炎年。”蔡廷锴回头看看他二人,问:“我对你们不薄,为何刺杀于我?”
那个叫张炎年的先开口说:“总司令,我二人眼见大兵压境,一时鬼迷心窍,想借总司令首级投靠国民军,换取一官半职,我二人后悔不及,总司令饶命,总司令饶命啊!”蔡廷锴手指二人鼻尖,“两个叛徒,休得多言,给我闭嘴。”二人一听,立马老实了。
张潜说:“将军不要动怒,莫因两个败类气坏身子,我今夜前来,乃有要事相告。国民军十五万大军已齐集于福建边境,刻日即将开战。城中守军兵力单薄,恐怕胜算无几,不知将军有何看法?”蔡廷锴叹道:“惟有誓死抵抗,别无他法。”张潜放低声音说:“不如将军乔装改扮,委曲扮作我手下士兵。两军交战时,我派人乘乱护送将军离闽,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这……也罢,只好如此了。”
一九三四年一月,国民军接连攻占延平、水口、古田、福州,蔡廷锴依计在张潜帮助下逃离福建,十九路军其他将领通电拥护中央,福建事变告一段落。
张潜率部回到南京,还未坐稳,郭景山又来看望。郭景山满脸笑容,“兄弟辛苦,兄弟随军平定叛乱,又立一大功啊!”张潜回应说:“为党国效力是我张潜的光荣。”郭景山眼珠转了两圈,“是是,兄弟所言不差。兄弟想不想再立几个大功呢?”张潜试探着问:“哥哥何意?”郭景山两眼眯成一条缝,说:“兄弟你知道江浙之地共党分子异常猖狂,蒋委员长派大军四次围剿皆无功而返。委员长此次要亲自坐阵指挥第五次剿共事宜,哥哥我将率军围剿共党,兄弟若愿意,我代兄弟请命,咱兄弟合兵一处,共建奇功,如何?”张潜心想:郭景山想将我拉下水,要我死心踏地剿共,此计甚毒,我万难应允。张潜心中所想,脸上不敢显露,“哥哥主意实在不错,只是我连日奔波在外,为平定叛乱心神俱疲。请哥哥容我休息几日,原谅兄弟不能与哥哥分忧了。”郭景山说:“好,不打扰兄弟了。”说罢,转身离去。
不久,国民军向共产党军队发动围剿,红军在****中央领导人错误指挥下,实行了冒险主义的进攻的战略,第五次反围剿失败,被迫进行二万五千里长征。一九三四年十月,中国共产党红一方面军越过赣西南大庾岭,沿广东,湖南边境开始长征,历经千辛万苦,第二、四方面军于一九三六年十月到达甘肃会宁,与第一方面军会师,长征才胜利结束。此处一笔带过。
四季轮替,时间如流水般逝去。弹指一挥,已到1936年腊月。张潜近几日心中甚是烦躁,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果然,这年十二月十二日,张学良与杨虎城发动兵谏,在西安拘捕了蒋介石,逼迫蒋介石停止内战,联共抗日,在各方周旋与****调和下,蒋介石终于答应停止剿共,一致抗日。
一九三七年春,一日,张潜无事,与程飞等于庭院中闲谈,忽有小卒来报,陈诚求见,张潜忙出去迎接。
陈诚瞅瞅张潜,说:“张老弟,中央军委指示,将你撤职查办,哥哥对不住你了。随哥哥走一趟吧!”
张潜好似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我在军中,时时谨慎,并无丝毫触犯军令。为何遭捕,请陈总明示。”
陈诚说:“有人告发你,双十二事变时,你书面支持了何应钦为首的主战派①。蒋委员长回京后十分震怒,要严惩事变时的主战派及追随者。有人告你在文章中有支持主战派言论,故此中央军委遣我将你拘捕,送往中央专案小组审办。”
张潜说:“我不过在日记中写点自己看法,这也要立案审查?”
陈诚叹气说:“张老弟,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你同情之至,你莫要叫哥哥为难。不过你放心,哥哥纵然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将中央对你的处分降到最低。”
张潜说:“有陈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去便去,我心中无愧,看他能奈我何。”
注:①西安事变时,出现了以何应钦为首的主战派,主张武力解决问题,以宋子文为首的主和派主张和平解决问题。何应钦为达到逼迫张、杨处决蒋介石,自己接替蒋之位的目的,事后蒋介石一直耿耿于怀,剥夺了何应钦的军事指挥权。
张潜被送到军统局,一见主审官便呆住了。原来,主审张潜一案者,正是那年在乱草山追杀自己的头头。那人手中夹一卷烟,吸了一口,说:“张旅长,我们又见面了。”
张潜心中一动,给自己壮了壮胆,问:“你到底是何人?”
“说出来想必你也知道。我绰号为‘夜犬’,姓马名平江。”
张潜怎能不知,他常听手下人说军统有一杀人狂,常拿住人一丝把柄便将其处死,又爱搞暗杀活动,故称为“夜犬”,蒋介石与戴笠十分纵容他,使他无所畏惧。张潜心想:完了,今日落到他手中,有死无生了。
马平江冷笑一声,板着阴森的脸说:“张旅长,有人告发你十二月事变时追随主战派,可有其事?”
张潜将心一横,说:“决无此事。我张潜对党国与委员长忠心可表,天日昭彰,岂能任由小人诬蔑,陷害忠良?我张潜断不承认。”
马平江拍手说:“好,好一副硬骨头。我看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上刑。”马平江叫手下拿来夹棍,夹张潜手指。
张潜一声惨叫,汗珠滚落不停。十指连心,张潜焉能不痛?可不论马平江如何用刑,张潜绝不承认那些罪状。
马平江说:“我就不信治不了你。扒了衣服,板子伺候。”
过来两个小卒,扒了张潜上衣,将张潜按倒在地。又过来两个小卒,手执粗木板,照张潜背上猛击。张潜咬牙挺着,依然不肯招认,由于疼痛过度,昏死过去。马平江命人用冷水将张潜浇醒,继续打,直到招认为止。
忽然有人要见马平江,马平江吩咐一声“稍候再打”,急急出去。来人压低声问:“怎么样?他招了吗?”马平江说:“这小子还真硬,上大刑都不招。”那人一听,说:“师座所料不错,他果然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