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自古天下多烽火,代代相更世事沧。
中华南北战乱纷,帝国入侵逞威强。
官匪横行民难生,军阀割据霸土疆。
新史已奏东方红,千万奔流赴江河。
话说天下之事,桑田沧海,沧海桑田,旧代既没,新朝将兴。晚清没落,举国奋起声讨;民怨沸腾,各地纷纷发难。
远者不说,单表大革命家孙中山,往返于国内外各处,先创立兴中会,后又合兴中会、华兴会、光复会为同盟会。革命军先后多次于广州,惠州,潮州黄冈,河口等地发起反抗清廷统治,然皆遭败绩,为清军镇压。革命党人不甘失败,意欲谋划再次起义。
1911年10月10日夜,辛亥革命一声枪响,震动了大清王朝,这一下举国哗然。中国大地改头换面先不问,且说山西省五台县河边村一家张从事妻柳氏产下一子,适时大雨倾盆,雷电交加,街道上冷冷清清,并无甚人。
忽而一曲山歌传进村庄,由远处来了一位道人。只见他四十岁上下,面黄如皱纸,梁目微合,身着青布道衣,手托一柄拂尘。道人走到张从事家门口,止步不前,遂敲张门。张从事急忙开门,他平日里对出家人甚是尊重,因此一见道人,忙往家里让,道人也不客气,迈步走了进去。
张从事与老道闲谈,张问:“请教仙长法号,在何处修行?”
道人不慌不忙,回答说:“贫道在九华山道观出家,法号虚然。”
适时,天空一声炸雷,内屋产儿哭声传人前厅。张从事拱手说:“内人今夜生下一子,惊扰了道长。”
道人笑着说:“可否将令郎抱来一看?”
张从事说:“这……不方便吧?”
道人说:“不妨!”
“既是如此,道长且请稍等。”张从事转身进入内屋。
少时,张从事把小儿抱给道长,道长摸摸小儿前额,大喜说:“好相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小儿可有名否?”
张从事说:“还不曾取得。”
道长沉思片刻,笑着说:“贫道赐他一名,叫‘潜’,双字‘进风’何如?”
张从事喜说:“好名字,这番多谢道长了。”
不一时,风雨即停,乌云尽散,道长起身作别。张从事说:“夜已深矣,请道长小住一宿,明日再行。”
道人说:“不必,他日有缘,必会再见。”
张从事挽留不得,将道人送出家门。道人挺直腰身,唱着山曲消逝于夜间小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张潜已经七岁了。张从事将其送入学堂,拜在吴梓吴先生门下。张潜天生聪慧好学,方七岁便能吟诗作赋,出口成章。吴梓常说:“好奇才,日后必成大器。”张潜与同窗学子亲如兄弟,每有疑难皆请教于潜,潜必耐心解答,故一帮学子多与潜交好。
世事实难料。一日,张潜自学堂回家,连声叫“娘”,然无人应答。他看到坐在床边的父亲两眼发红,似是哭过,只见父亲手扶床沿,呆呆发愣,母亲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
张潜扑到娘前,“哎呀”一声,只觉得天旋地转,万丈高楼一脚踏空,顿时放声大哭,口中喊:“娘呵,你怎么了,醒醒呀!”随后转身对着父亲,含着泪问:“爹,娘这是……怎么了?”父亲叹口气说:“你娘平时为这个家甚是操劳,许是积劳成疾,不幸逝去。”张潜虽小,已有些懂事了,实无法相信。张潜暗想:我娘身子一向不错,怎会如此?张潜忽然见到地下有些泥斑,像是湿草鞋踩下的,再看看父亲,张潜深知父亲是不穿草鞋的
张从事祖辈三代经商,虽不算富裕,但也比穷人强不少,况且张从事极爱体面,从上衣到鞋子,十分整洁,是不惯穿草鞋的,偶尔穿穿,也不过盛夏在家之时。然而此时,张潜脑中一片混乱,也顾不得在想许多了。
母亲的葬礼如平常人一般。出殡那日,张潜红肿的双目已再哭不出泪了,心中只想:母亲走了,真的走了,这却如何是好?
时光如逝,又是三年过去了。一天中午,张潜放学回家,忽见有个婆子,身形肥胖,扭着个腰,走着猫步才从张家出来。张潜感到稀奇,匆忙回到家中。
张从事先开口说:“儿回来了,方才定遇到一个婆子,咳……你也不小了,有些事须得你知道。那个婆子是本村有名的媒婆,他给我介绍了一个寡妇李氏,并带着两个孩子,我不答应,便推了她。”张潜十分聪慧,又极有孝心,便劝父亲:“爹爹,莫要如此说话,你本该答应的。况且孩儿又有了母亲照看,不是甚好?”张从事长叹一声,“也罢,只好对不住我苦命的妻啊!”这样,这门亲事便草草定下了。
喜事那日,张潜不在家中,因有几个问题在老师家请教,故此回来晚了。一进家门,见有女人细佻佻身材,身着红衣,细眉弯长,脸面扑白,想是继母了。张潜刚要行礼,即知女人先冷笑说:“你便是张潜了?别以为有你爹撑腰,便敢无礼,这时才回来,心中还有我这继母,日后长大非翻了天不可,以后老实些,听话些还有你的甜枣吃,否则让你和你母亲的下场一……”话说到此便打住了。恰巧张从事赶到,笑说:“今儿个高兴,怎么大呼小叫的,潜儿,见过继母。”张潜轻哼一声,瞪了继母一眼,回到自己房中,关上房门,竟自睡了。
次日,天刚放亮,众人来到客厅,互相见过。张从事说:“潜儿,这是你继母,这位是你兄长,这位是你兄弟。”张潜抬眼仔细观瞧,继母昨夜已是见了,是识得的。又见继母身旁站着两小伙儿:一个个子微高,浓眉阔目,只是眼珠乱转,似有心事。另一个个子稍矮,但眉宇间透着几分亲近温和。那个高的便是继母长子,名叫“郭景山”。矮个的是继母次子,名唤“郭景川”。小哥三人相互见礼,便认得了。自此,相居半年无事。
时值盛夏,吴梓老先生外出,张潜休假在家,张从事做生意不在。李氏将一摞衣服扔向张潜,说:“你这小子,也该做些事了,整日捧着什么书看,有何用处?替老娘洗晒衣服。”张潜虽不情愿,可还是到河边洗晒衣服去了。好不容易洗晒回来,李氏又叫张潜给她母子做饭。张潜不发一言,生火做饭,又将熟饭端给李氏。哪知李氏将碗一摔,大骂说:“这是何种饭来,还不如喂猪的好。”张潜一听,火往上冒,但终将火强压下去,说:“母亲若嫌此饭不好,尽可自己做去,何必欺负人?”李氏将眼一瞪,“我欺负你,你瞧你像什么样子,不懂规矩,今日我便替你爹好生教训你这不肖之子。”语罢,抬手一掌,正打在张潜脸上,小脸立时浮肿。张潜鼻子一酸,眼泪便流出来,两脚迈开,望南而去,立誓再不回此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