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进到亭子里,他拉她坐下,提起酒壶斟满了她面前的杯子。
子虞端起酒杯,饮尽。
他复又斟满,再给自己的杯中也满了酒,放下酒壶,端起玉杯,“这阵子忙些,没备什么礼物与你。这酒,算是替你庆生。”
她也不与他碰杯,端起酒杯就喝。
苏慕之笑笑,也将杯中的酒饮下。子虞端了酒壶替他斟满,也给自己倒满,笑道,“这杯敬先生,子虞也未曾备下什么贺礼,这杯酒,祝先生安好。”言罢端起酒盏就饮。
苏慕之也将面前的酒饮下,饮罢轻笑道,“这是要醉的喝法。你大了,有心事了。”
子虞点点头,又摇摇头,换了话题道,“先生不请其他几位姐姐来坐坐?”
“夙瑶堂琼倒是来过,璟瑜在佛堂念了一日大悲咒。”苏慕之放下玉杯。
子虞又端起酒壶倒满,这次拿过酒杯仰头喝尽。胃里已经被暖热,身上微微发着汗,脸上也晕开一些红晕,这酒果然很烈。
酒劲上来,也就什么都好出口,她笑问,“先生昨日,一定收了好多礼吧?”说完又倒了一杯酒喝完。
苏慕之只是看着她喝,眸中一直漾着轻暖的笑意。
“……真好。”
“你喜欢什么,自可以告诉我。”
见她不言,只是低头又到了酒喝,他双眸微合,目光柔软了些,“那封信你该看了,我叫你来,有些话要对你讲。”
“先生请说。”子虞并不看他,也不放下酒杯,端在手里看着杯中的液体,映出亭子外的飘扬的白雪,纷纷不停。
“仓国皇族之后九人,除去夭折的八皇子。剩余八人,你看,谁会是将来的太子?”
子虞仰头喝下杯中的酒水,一边斟酒,一边分析道,“大皇子三皇子密谋造反,充军塞外,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二皇子喜好酒色,女皇陛下定也不会中意于他。四公主远嫁北蒙,也无可能。其余三位皇子中,七皇子多病,九皇子年幼,唯独刚回皇城来的五皇子治理边境有功,陈州天灾也未引起民乱,女皇陛下似乎对此很满意。”说完,她又将杯中的酒喝了一半,握在手心暖着手。
亭子外面的雪已经逐渐稀疏了,半轮明月从阴霾中偶然探出一些微光,将夜点亮。
“人皆有命数,天命不可违。”他轻叹。
子虞转头去看他,月光勾勒出一张美轮美奂的侧脸,如梦一般的不真实,那眉目像是墨中画出的,却又画不出那般的神韵,似云若雾。
苏慕之也看她,一双眸子在逐渐隐晦的月光中,越发的如霜袭人,“阿九,记住,”他的窄眸又再合起些,又转眼看向外面的雪夜,“明日的宴请,你不是主角。”
他这话的意思,是让她不要打扮得太招摇,最好不要引人注目,也不要多说话。可是五皇子的美人**,苑子里的其他几位该早就惦记着了。如果不是她,那么离园在这翠微苑里的地位便总是在人之下,就好像家人的命运都握在她一人手里,她没有选择。
子虞又倒了一杯酒,端起来,对他道,“这杯我敬先生,敬您对子虞的照顾,”她将酒杯举到他面前,笑道,“但我不愿做先生的傀儡。”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苏慕之轻轻摇头,端起酒杯喝下酒水。
她还要斟,他握住她的手腕,将酒壶拿开,一双如水的柔目清澈的看着她,“丫头,你喝的多了。”
她抬起头来,呵呵的笑,“先生,你懂我么?”
“我送你回去。”
“先生好像什么都知道,那你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她抓住他的白袖,死死攥在手心,眼中显出几分朦胧的醉意,眼底却仍是如水般的清澈干净。
他看到她眼底的无奈,伸手拂开她耳旁的碎发,勾到耳后去,反握住她冰凉的手,眸中仍是一片深重的水雾,“阿九,你醉了。”
“……呵,我忘了,想法这种东西,我不该有。”她看着他,想起上一次他说阿九你太放肆了,放肆么?她还想再放肆一点呢。
半蹲着身子,前倾过去,捧起他的脸,鼻尖凑上闻了闻他唇上的味道,有酒香,“没有杏的味道……”慕之的唇上,都有杏花的香气,一直有的。
浓密的长睫扫过他的,挠得眼皮痒痒的,她笑,放开他的脸,“先生,虽然迟了一日,还是祝你生日快乐。我……要回去了。”
正要起身来,酒精麻痹了知觉,猛地一用力,便失了平衡。
苏慕之双臂收了收,便将她护在了怀里,轻笑摇头。
他的怀好暖,她不自觉的贴近,双手扣在他的腰后,喃喃的含糊了几句,便合了眼,睡了。他看着她许久,慢慢低下头,含住她的唇,一点点将冷唇暖热。
“傻丫头……”
打横抱起她来,出了亭子,径直上楼,抱她进了房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没有点灯,将她放在他的床上。
修长的指节在她的鼻尖滑过,眸间的水雾散开,点点柔和。
子虞脸上晕出酒红,双手不肯放开他的腰,越扣越紧。
她的睫毛在他的眼底轻颤,唇间呢喃道,“慕之……慕之……为什么……”
苏慕之垂下眼睑,低头吻上她的唇,她眉心收拢,侧过脸避开,双手放开了他的腰,抵在他胸前推了推,“不要宽衣礼……慕之救我。”
“阿九,我在这里。”他在她耳边气若吐兰,双手握住她的小手,贴紧在胸前。
低头吻在她的眉心,轻声安抚道,“都过去了,别怕。”
都说酒醉时容易见到心念之人,子虞此刻就好像是回到了现代,慕之还在她身边的时候,被他暖着,关心着,什么都不必担心。
“睡吧。”
子虞皱紧的眉心慢慢松开,安心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