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漠简单的处理了手腕上的伤,又运了真气替她梳理体内凌乱的血气,直到精疲力竭,才收了气。看她气色好了些,他才安心了,在她床案上打坐调养了一会儿。辰时,外面有马车经过的声音,他听出那车是苏先生的,且是出了翠微苑,便睁了眼,飞身出了窗外去。
子虞在睡梦中的时候,便觉得枕下有一股暖流源源不断的输送热气进身体里去。与手掌上传来的暖流的酥软不同,枕下的那一股是伴着些许清凉的感觉,流入血液中叫人神清气爽。两股热流在体内交汇融合,很快便将身子暖热,疼痛也消减下去,眉目清爽了许多,不再有浑浊的感觉。
也不知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已经是春末夏初,窗外的阳光明亮,偶尔还听得见鸟叫声,委婉动听。
子虞撑起身子来,起初视线还有些模糊,向窗外看了一会儿,双眼便慢慢的恢复了视力。她掀起枕头,摸了摸枕下那枚月霞,伸手摸了摸,指尖并没有普通玉器那种冰凉的感觉,反而有种温润的触感。原来洛川给她的传家宝,真是名副其实的暖玉。无言醉属寒毒,这玉用来攻克寒毒,看来颇为有效。
放下枕头,掀开被子,下床来走动了几步,也基本没有不适的感觉,毒似乎是完全解了。
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开了门,出到院中晒了晒太阳,几个小丫头围上来要扶她,她只是笑着说不用,让她们各自去忙了。樱桃最看不惯的便是这一点,在走廊上看见小姐又不让人伺候,气嘟嘟的上来扶住她的手,撅起小嘴道,“小姐……真个翠微苑就我们离园的丫头最闲,你也不怕养一了一帮懒虫在身边。”
她该是还不知道昨夜的事,不然一点会拖着她回房去躺会床上问许多问题。
子虞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哪里有这么损自己的。”
“我看咱们离园的头一号大懒虫就是冷木头,大清早的不见人影,随便扔个口信就不见半个月,小姐再这么纵容他,他都要当自己是离园的男主人了。”
“丫头,又胡言乱语什么……”子虞刮了刮她的鼻梁,问道,“景漠留了什么口信?”
樱桃瘪瘪嘴,从袖中抽出一封信给她,没有信封,更像是随便折起来的纸条。
“这次留的是字条。”
子虞接过那条子,展开,上面只写了两个字。看完字条,子虞恍然想明白了什么,收了字条转头问樱桃,“璟瑜姐姐的家世背景,你知道多少?”
樱桃扶着她在园子里走动,一边详细与她说了璟瑜的身世。她与别的小姐都不同,本是青楼女子,在绛红楼里也算得上是头牌,有“月貌”之称,几年前在皇城里算是小有名气的歌姬。先生偶然间在一次集会上看到她在水榭上歌舞,当月便包下了她,后来更是为她赎身,接她进了翠微苑,安置了处所。那时堂琼和佩楚都未及十岁,还没有成为“小姐”,她便抢先占了六小姐的位置。
“因为这件事,五小姐还发了一通脾气,事情闹得连先生都惊动了。五小姐说什么都不肯让六小姐留下来,暗地里还对六小姐用过私刑,先生从瑶瑟园的刑房里将六小姐抱出来时,我亲眼见到六小姐浑身皮开肉绽,血染了先生一身。”樱桃似乎是还心有余悸,打了一个寒战,接着道,“自那以后,六小姐便有先生护着,谁也不敢招惹了,她也本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每日吃斋念佛,不同旁人来往,每年生辰时先生到瑜华园,她都不肯出门来迎接。先生偏偏惯着她,从不计较这些。”
子虞静静听她说完,若有所思。
“璟瑜姐姐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樱桃歪着头想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啊,对了,六小姐身上有一个红色的印记,好像是一朵花……很像,很像罂园里开的那种……不过我也没看清过。”
罂粟花的印记!
子虞心上一紧,不由得停住脚步,抓住樱桃的手问,“那印记在哪个位置?”
“好像是在,后颈还是肩上,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我也记不大清。”
“樱桃,我们去一趟楚香院。”
楚香院的院楼有两座,一大一小。大的那座是西域王妃所赐,按照西域的风格建造,圆顶高墙,颇有波斯风情,而另一座小的则是寝居,建得别致玲珑,很是讨喜。
佩楚站在寝居小楼前的花园里摇着一把小扇子,扇子是青丝绣的,正配她今日着的一件浅绿色的荷叶边小袄,腰上系着一根碧色的绣荷锦带,裙角微高,露出一双缎面的青绿色丝光鞋,裹着小巧可怜的细足。
“你答应替我做一件事,你若做不到,又怎么说?”
景漠站在她身后,看着楼下满园的春色,眸中森冷,“但说。”
佩楚倩笑两声,扇子挡住娇唇,转身细软的看着他,美色撩人,“我倒是少你这么一个多情的近卫,为了主子什么都肯做。若要你跟了我,你怕是无论如何不肯的吧。”
“嗯。”景漠不看她,冷冷的应付一声。
佩楚收了笑,扇子移到身前淡淡的摇着,“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景漠冷笑一声,“不怕。”
“为什么?”
他转头看着她,轻描淡写的道,“你不敢。”
佩楚被他一语道中要害,脸色一沉,一个身子靠了上来,扇子扑在他的肩上,大腿勾在他的后背,眉飞色舞道,“我要你陪我一夜,你肯是不肯?”
景漠刀刻般的脸绷得僵直,不动声色的冷言,“你尽管一试。”
佩楚几乎是使尽了浑身的解数,软蛇一般的在他身上扭动,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