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两件事外,其余一切都准备得很妥帖,镜中盛装穿戴过的小姐,比刚进来翠微苑时,要好看多了。
“小姐,明日你可要好好表现啊,五皇子那样的人物,若是真的能看中小姐,那小姐日后也不必在翠微苑里受苦了。”
子虞点头,对樱桃来说,成为皇子的美人,就是翠微苑里女子最好的归宿,其实她哪里知道,那只是另一个更深更莫测的地狱而已。但就算是地狱又如何,为了离园能在这翠微苑里抬起头来,什么地狱都值得一闯。
“嘻嘻,小姐这么漂亮,一定是宴请里最美最美的人儿。”
“丫头,再胡说我就把你许配给……”景漠两个字都到了唇边,又生生咽了回去。景漠的心虽然封闭,但一旦进入其中,便可以将他所有的感情都看得一清二楚。子虞不傻,也看得出景漠的心不在樱桃那里。
“小姐要把我许配给别人的话,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好女宁死不嫁。”
“哪儿来的歪理,你还能跟我一辈子么傻丫头,你也该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这样不好么?”子虞知道现下说这些,这丫头一定听不进的,但不说,她便越发不会有这方面的想法。
樱桃撅着小嘴,闹起别扭来,眼里竟然真的含了泪。
子虞替她拭去泪,她便黏在她身前抱着她的手臂,这丫头这么依赖她,更叫子虞越发想要给她一个好的未来。这一切都只有在她有能力拜托棋子的命运时,才有可能,所以这一局,无论先生怎么说,她都要成为五皇子的美人。
“对了小姐,前几日小姐病重时,冷木头半夜神神秘秘的抱了个男人到小姐房里,结果第二天小姐的病就好了,你看冷木头是不是捣鼓了什么巫术啊?难道是以命换命?”樱桃说到这里,急忙捂住自己的口。
子虞拉下她的手来,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还真是想得出来。别瞎猜,这些事我以后再向你解释。”
这几日看了那本小册子,大概理解了阴阳合体是怎么一回事。上古时候有一种巫术,可以将阴体的一魂一魄牵引出体外,转入阳体之中,阳体也分出一魂一魄置放在阴体身旁,这便是阴阳合体。阳体是离魂之体的受体,也就是说,阴体无论受了什么样的伤害,阳体都会替阴体分担一半,而因为缺了一魂一魄,阳体也会体弱多病,天生恶疾,一辈子与药为伍。这种巫术太过阴损,早已失传,只是没想到会在她身上出现。
沈一,就是离魂之体的阳体,所以她没受任何一处伤,他都同她一样的痛。
究竟是什么样的咒缚将他们两人绑在一起,是在什么时候,是谁做的?会是先生么?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懂得这样的巫术?这些问题都太复杂,在没有明确的答案前,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我想去碧湖上吹吹风。”
“不行,小姐才刚好,莫大夫交代过不让小姐受风。”
“樱桃,好樱桃,就这一次,好不好?”子虞知道她定会妥协的,有些心事,只有在碧湖上吹吹风,才能吹散开,才好全心的投入明日的国宴中去。
樱桃拗不过她,只得跟着她去了碧湖,在碧湖边上,小姐一言不发的望着湖水的样子,好叫樱桃心疼。想一想,其实最苦最累的人,是小姐吧……虽然是同龄,但小姐想得远比离园所有人都要深远,可是却没有谁能替小姐分担。看着小姐瘦弱的身子,樱桃便决定了,即便是再喜欢谁,也都不会离开小姐身边,会永远服侍小姐到老到死的。
“小姐。”
“嗯?”
“没什么,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这里风大。”
“嗯。”
……
第二日清早,子虞便坐了马车到了宫门外候着。侯了许久,才等来了先生的马车。子虞隔着帘缝看到先生从车上下来时,忍不住心上一阵窒息,抽痛的感觉天旋地转的扑来,将脑子抽成一片空白。手抓着心口,一阵一阵的发闷。
苏慕之仍是着了一身的素白,任何场合下,他都是那样清淡脱俗,不似人间。
他抬眼看了看她的马车,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厚重的帘幕看清她的心,叫她不自主的往车厢后靠去,呼吸越发的凌乱。
深深吸了口气,握了握发抖的手,推开车门下了车去。
苏慕之看了她一眼,便转过眼去了。她站在他身后,心上的阵痛还在发酵,醇厚到浓郁。
“你也来了。”
身后一声轻唤,子虞转过头去,正看到七皇子从马车旁走来。他还是那样的清净如风,如墨般的长发束在脑后,化不开的浓郁。
五皇子的马车随后也到了,子虞看盛装华服的五皇子从马车上前呼后拥的下来,再看看七皇子单薄的马车,再看他一身清净的单衣,没有浮夸的装饰,也没有耀眼的明珠点缀,甚至连金线都不曾绣过一丝。她喜欢这样的风格,可是她却只能是五皇子的美人,因为单从这阵势也看得出,不出意外的话,五皇子才是日后的太子。
七皇子身后抱琴的较弱女子,轻轻倚靠在他身侧,娇弱的问了一句,“是五殿下的马车来了?默含哥哥能不能带我去见见五殿下。”
“好,素儿靠着我,我带你过去。”
默含哥哥,素儿,这样亲昵的称呼,他们的关系……
子虞看着七皇子扶着那娇风扶柳般羸弱的女子走向五皇子。他向她这里看了几回,她只是淡淡的看着,轻轻点头,他也回她一点。
素玄与五皇子寒暄了几句,七皇子则在一旁看着,鲜少说话。
她印象中,他倒不是这样沉默的人。
“阿九……你在想什么?”
“嗯?”
“唤了你许多声,你未应一声。”苏慕之侧着脸,并没有转身,语气中有些清冷。
子虞垂下眸子,想说什么,但只是看着他的白色衫摆,便已经足够让她心疼得窒息,那夜她并没有喝什么迷神的药,每一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那是种怎样的绝望,她估算不出,只是心疼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