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奸佞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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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齐团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手握成拳头紧了紧,旋即无力地松开。她仰头看着容青主,道,“师父,走吧。”

容青主平静点了头,他牵起齐团的手,道,“倘若你心中难过,去解释一番也无妨。”

齐团却摇摇头,“他误会我有他的理由,兴许这样能让他心里更好受些。毕竟前些日子——”

齐团嘴角苦笑,“那些日子,说来是我太荒唐了。”

“你很喜欢他?”容青主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齐团唔唔着吞吐了半响,道,“师父今天晚上月亮很漂亮。”话刚出口,她自己都觉得汗颜,这转移话题的手法未免太劣质了些。

容青主面无表情地附和了一声,突然间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齐团自以为逃过一劫,悄悄松了口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对于容青主这种问题很是害怕和忐忑,他明明是她师父啊,师父询问弟子哪里有不回答的道理,可是想起来那些日子他毫无理由的亲昵和爱抚,她总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发烫,这种感觉很奇怪,齐团下意识想躲着。

而且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觉得师父和当初那个大夫哥哥很像,那个在她目盲的时候温柔牵着她的手慢慢感受阳光的温柔少年。

可是年龄根本对不上啊,十年前师父应该已经弱冠,而大夫小哥哥才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

齐团越想越头疼,干脆搁在了一边,兴许是对自己好的人不多,她总是会把他们混成一个人吧……

容青主突然停住脚步,静静看着齐团,旋即轻轻叹息一声,“团团,不过解释一句,也让你心里好过些,为何这般推脱?为师一直教你敢作敢为,莫为了朝堂之上的阴谋阳谋伤了本性,可如今看来,你八成是忘到脑后边去了。”

齐团低头。

“师父教诲,齐团从来不敢忘记,只是……”

她仰头轻轻苦笑,“我怕真解释得一清二楚之后,我就放不下了。”

兴许是喜欢的吧。

喜欢他讷讷红着脸时候的羞涩,喜欢他认真看着她时候的清澈见底的眸子,喜欢他倔强同她争辩时候的认真。

可是真的不能喜欢,一点点都不能。

齐团歪歪脑袋,认真地说,“更何况这种误会,再添一桩两件,也没有什么大碍的。”

容青主将她的手扯进袖间,不再说什么。

齐团醉酒之后就变成了个闲不住的话唠,“师父,定疆八成以为我是个内奸,他回去之后会不会上折子参你一本。”

“在担心我?”他甚好心情地问。

齐团挠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

“会,不过没关系。”

齐团酒意上头,困得睁不开眼睛,大半身子都倚在他身上,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接着就闭上眼睛,意识迷离。

所以她没有听见容青主的回答,“梁太后知道,我在齐国有个未婚妻。”

齐团知道梁国议亲这回事,太后不会轻而易举的放弃,正当她疑惑太后为什么那么沉得住气的时候,这天下朝,太后身边的太监给她传话,说在后宫办了个赏荷宴,邀请她这天下午一定要去。

彼时齐团正手把手地教小皇帝批改奏折,闻言点头应下,嘴上浅笑。

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皇帝听到了太监的话,道,“母后这些日子心情不好,姑姑去陪陪母后也好。”

“陛下说的是。”

太后娘家姓沈,乃齐国的世家大族,她的亲哥哥曾经官拜丞相,她又生下了先帝唯一的儿子,一生尊宠,后顾无忧,可她却偏偏不甘寂寞,妄图操控新帝。

齐团庆幸脾气和她那倒霉表哥很像的小侄儿从小就是个主见的人,他娘的话总是照办一半留一半,这些日子下来,太后多多少少有些恼羞成怒,尤其这次议亲,小皇帝表示了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太后终于坐不住了。

小皇帝谁也不信,不信太后,也不信齐团,他年纪轻,耗得起,母后的迟早是他的,姑姑的也迟早是他的,他像一块海绵,急切地吸收着自己触碰到的一切养分,以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二人斗法的牺牲品。齐团把他的心思看在眼里,却不点破,而小皇帝也从最初的得意洋洋,到现在有些惧怕姑姑看似毫无心机实则高深莫测的眼神。

齐团拾起桌上一本奏折,随意看了一眼,就扔到了右边,又拾起一本,搁在左边,再然后,放在了中间。

小皇帝看着姑姑波澜不惊的表情,心中痒痒,他随便翻开被她搁在左边的一叠,又翻开几本被她放在右边的,脸色微微起了变化,再然后掀开了中间那叠,勃然大怒。

“他们竟敢如此对我?!”他说他为何自己从姑姑手中接手一部分政事,开始正式处理的时候这么累,原来那些大臣送上的折子被姑姑这一分类,他才知道底下大臣送上来的竟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用复杂的遣词造句来表达出不明重点的东西……根本就打着欺瞒他的主意。

“否则又该如何?”齐团反问。

“他们——他们是臣子,理应……”小皇帝吞吐半天,居然说不出一个字了。

齐团弯腰直视他,“齐不悔,太傅教给那些东西,只能让你变得天真自大,圣贤书上的君臣之道,不过是堵塞读书人大脑的蛀虫,那些爬上高位的老油子,可不把那一套放在心上。欺上瞒下的时候,他们总有自己的目的,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将他们怕你,敬你,服你,重你,像对你父亲那样,你学会用他们,看透他们的小心思,给他们想要的。”

小皇帝思索了会儿,认真看着她,“姑姑,我懂了。”

齐团垂首,“如此便好,先帝也是这么过来的,陛下不必太过自责,刚刚我刚刚妄自称呼陛下姓名,请陛下降罪。”

“无妨。”小皇帝道,“说起这来,朕倒是有件事情想问姑姑,姑姑可知道,朕的名字有什么意思么?”按照家谱,他这一辈名字中可没有不这个字,父皇给他的起的名字违了祖制,又难听得紧,他真是摸不透父皇是什么意思。

齐团平静展颜微笑,“不知道。”

小皇帝敏锐地眯起眼睛,“只怕是知道也不肯告诉朕吧。”

“陛下……”齐团伏地跪下,“圣明。”

小皇帝气的脸都红了。

齐团自从接过教导小皇帝的任务之后,太傅和太师,太保看她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战战兢兢,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忧虑,小皇帝正值可塑期,虽说公主殿下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可是谁能保证她不起私心?

一个摄政公主动了那个位置的心思,那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

太师的头发急的彻底白得如同雪一般。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进宫求见了太后,希望太后能出面。

果不其然,这天中午他们就得到了好消息,太后同意劝说公主,不过也有一个条件,就是小皇帝的婚事,必须按她的意思办。

齐,梁,楚三国之见联姻也是常事,只是这次公主殿下态度坚决,站在小皇帝那边愣是不肯同意联姻,众臣也就意思意思讨论下,然后附议了。

谁也不想干那种既得罪公主又得罪小皇帝的事情,不过倘若这事情里掺和进来个太后,那风向就有些许的变了。

后宫临渊阁上,太后端居高坐,齐团坐在右下首位,几个被邀请的臣子夫人聚在一起低声闲聊,阁间空地乐师席地而坐正在弹奏一首古曲,用单调的五弦琴愣是调拭出了古韵的味道,齐团眯着眼睛听着,时不时有节奏地敲了两下桌子。

临渊阁外是十里荷塘,据说齐国开国皇帝的心上人是个江南女人,他就在后宫里挖出了十里荷塘的美景,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在这里涉水采莲,抱荷而歌。可惜那女人一日也没进过他的后宫。不过这十里荷塘的景色,倒是保留了下来,在后宫占地甚广,一到夏日景色尤为迷人。

此刻天际阴沉,隐约能听到雷声,却丝毫无损此刻美景如画。

临渊阁二楼遥遥望去,一片青雾如梦似幻,几点粉白点缀其间,风过就掀起层层波涛,汹涌如海浪一般。

太后本来这些日子心情就不好,斜眼看见齐团温柔浅笑的眸子之后,心下大为更是大为恼怒。连带着端庄的面容都有些扭曲。

她还年轻,却没有了丈夫,她有儿子是不假,她却跟儿子亲不起来,那个孩子一点都不像她,她早些年甚至怀疑丈夫用他同旁人的私生子换走了她的亲生儿子。

她曾经渴慕过爱情,发现虚无缥缈,她纵然做的再好,他也不会看她一眼,她敛财,可是却逐渐觉得金银珠宝也提不起兴趣,她才二十九岁,可就觉得无所依靠,只能拼命抓住权势富贵。她希望她的丈夫临死前能够让她垂帘听政,可是他却下旨让熙阳的女儿做了他儿子的摄政王。

哈哈,又是熙阳。

下地狱跟她检讨去吧!齐世初!她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一曲将尽,太后开始有意无意地同齐团攀谈,“今年的荷花开得可真是漂亮,公主觉得呢?”

“太后说的是。”齐团垂眉应和。

太后看着她低眉顺眼的附和,心中怒气无法发泄,积攒得更为旺盛,凭什么她能活得轰轰烈烈,而她却只能在空荡寂寥毫无生趣的后宫了此残生?!她齐团休想逍遥下去!

太后想到这里,语气愈发柔和了,“据说有些莲花长在同一枝茎上,叫做并蒂莲,文人们经常用他们来比喻恩爱夫妻,说道这里,哀家就心酸,皇帝他年纪不小了,先帝像他那个年纪,后宫都有一妃六嫔了。”

“陛下尚且无意纳妃。”齐团直接表明态度。

太后对那群叽叽喳喳的夫人们做了个眼色,然后装模作样的感叹道,“哀家这皇儿啊,这可让哀家如何是好啊?”

有个官员夫人急切地抢在前边开口劝说太后,“男人嘛,都不愿意早早被绊着的,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能顺着他呢?娶个女人搁在他后院里,保准他食髓知味。”说罢,大笑了起来。

太后眉梢一挑,略尴尬地道,“话虽粗了些,可却是这么个道理。”

齐团立刻装作心领神会地回复:“各位说的有道理,本宫这就请陛下下旨选秀,充盈后宫。”

太后脸色僵了下,“公主误会哀家的意思了。哀家是说,梁国琳琅公主人不错,哀家有意让她做哀家的儿媳妇。”她心里暗暗感慨,这齐团脑袋不会转弯不成?这么明显的暗示也听不懂?

熟料齐团却突然凝了笑意,“太后,后宫不能干政。”气氛一时僵硬。

“哀家关心自个儿子的婚事,也叫做干政么?!”太后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国家邦交,皆为政事。太后心忧陛下终身大事,虽然这次本宫可以装作没听见,但是希望没有下次。”她起身告辞,眼睛冷冷横了刚刚出生附和的夫人们一眼,她们顿时噤若寒蝉。

太后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放在膝盖上的手不住的发抖。

好你个齐团!我能让你死一次,你以为我让你死不了第二次?!你还能有几个姊妹给你挡刀子?!